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攻略那个傲娇世子 作者:麦哈 文案 【京城头条:++++名动京师,貌比潘安的缙康王世子终于嫁,不,终于被逼婚成功了 ++++++可是自从这位世子妃过门后,家丁们一直处在懵逼状态…… 【懵逼日常: ++++家丁:为什么世子娶的世子妃比世子还壮?++++世子:我是被“她”讹上的,我会告诉你?++++家丁:为什么世子妃有身孕了,世子却每天抱着马桶吐得直不起腰,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  世子:最近油腻吃的太多,啤酒肚疯长……你信吗?   家丁纷纷看向顶着一圈胡茬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世子妃——   忠犬犬世子“妃”:情敌这么多,不先搞大“他”的肚子怎么行?   家丁纷纷倒地:为什么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 【食用前须知:     1.口嫌体直女主X醋缸忠犬男主,高洁双c,主甜、爽、苏,慎点~~     2.架空文,勿考究,扑街新手,求轻拍[哭唧唧脸],另,文案仅供参考~~     3.点进去的小天使记得点收藏,你们的收藏就是蠢作者最大的动力+ヾ(≧O≦)〃嗷~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简 ┃ 配角:敌阵容 ┃ 其它:宠 ================== ☆、有女天降   立春时节,皇城里一片寂寥。   这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缙康王府的后花园里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小团子,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回世子爷,小的们已经把人丢马厩里喂蚊子了,还请世子爷消消气。”一个奴才低眉顺眼道。   “喂蚊子算便宜他了。”那个声音带着消不去的火气,“我问你,他们几个还说我什么了?”   小奴才皱着眉头,嘴巴像粘了糨糊,张不开。   世子爷镶金嵌玉的折扇“哗啦”一声合上,“咚”的一声闷响,敲在小奴才的天灵盖上。   “哎呦,爷,小的……小的不敢说。”小奴才捂着脑袋蹦跶。   “不说是吧”世子爷手里的折扇扬起,作势要打。   “小的说,小的说。”小奴才捂着脑袋,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了,“他们还说你……空有一副好皮囊,实则……是个……”   “嗯?”世子爷的眼珠瞪得溜圆。   “实则是个不举!”小奴才豁出去狗命喊道,“他们还说,爷你年方十八,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不是不举,就是断袖!”   世子爷的脸涨得猪肝紫,一脚踹翻了小奴才,“叫你说,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街坊们听见不吗?”   小奴才就地往前滚,主子爷的脾气不好摸,还是能滚多远就滚多远的好。   这位世子爷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四大亲王之一——缙康亲王韩同光之子韩灵玉。   说起缙康王,虽然被封为亲王,却与皇室没有血缘关系。只因缙康王的爹韩宗昴当初同圣上征战沙场不离不弃,最后舍身救了圣上一命,这才换来一个从龙之功。   幸而当今圣上是个感念旧恩的人,开国后便封了韩宗昴之子韩同光为缙康王。   但是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再大的恩情也淡了,渐渐的,缙康王也变成了个花架子,除了能领上千石的俸禄外,实则已经没什么实权在手了。   再说面前这位世子爷韩灵玉,生在金银窝,长成纨绔子,只仗着自己老子爹的爵位,整日里除了混吃等死就是混吃等死。   他虽然文武不通,游手好闲,可是说起他来,满皇城的姑娘、小姐,乃至大妈、大婶们都为之神魂颠倒。   说起他的姿容来,那是面如脂玉,唇红齿白,平日里蓬头垢面也风流,倘或某一日要出门,便是绸缎裹身,打眼看去,真个儿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走在街上,哪家的姑娘不回头瞥他,哪个少妇不恨自己夫君不如人,吵着闹着要嫁给他的一百只手也数不过来。   韩灵玉虚长到十八岁一直拼死抗婚,难道皇城里的大家闺秀他一个也没瞧上眼吗?   非也非也,其中的原因,便只有他自己和他死去的娘知道了。   闲话少说,且说韩灵玉因为前日听见常在一起厮混的几个纨绔在他背后咬耳朵,气的不轻,所以才拎着奴才问话。   按照他的行.事做派,他家是世袭的爵位,好说歹说也是个正一品的亲王,在皇城里没有不敢惹的,若是谁让他高兴,金山银山扔出手,若是谁让他不高兴,不用多说,套麻袋胖揍一顿先。   “小团子,你往哪滚!”韩灵玉咬碎一口银牙。   亏他平日里待这群纨绔不薄,没承想他们竟然在背后这样诋毁他,什么“断袖”,什么“不举”,简直气煞人也。   小团子吓得一哆嗦,麻溜地滚了回来。   “给我带着麻袋,叫黑虎来。”韩灵玉吩咐道,黑虎是个武功极好的奴才,常跟着他出去。   小团子将麻袋搁在背上,乖乖地跪在墙角,等着世子爷踩着他的背爬墙。   韩灵玉将袖子一挽,扇子咬在嘴里,一脚蹬在小团子背上,作势要爬墙,只听庭院里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缙康王来了。   “坏了,王爷来了。”小团子一声惊呼,韩灵玉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摔倒。   倒不是他有多惧怕缙康王,只是这缙康王一大把年纪还又当爹又当娘,每次他不听管教,这老头便白眼一翻晕倒在地,吓得全府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一来二去,韩灵玉为了不落下个气死他爹的不孝罪名,一瞧见他爹,嘴里不敢有一句违拗的话了。   眼看着缙康王在一大群家丁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赶来,大有抓贼的架势,韩灵玉忙从小团子背上蹦下来,冲着他爹嘿嘿嘿地傻笑。   —————   夜半霜重露寒,太子的马车匆忙赶往皇宫。   连日来,皇上卧病不起,太子本就忧心忡忡,今日母后却叫他去祭祖。祭祖乃是个大事,本来该由皇帝亲自来做,只是皇帝一病不起,只好由他这个太子来代替。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太子便命令车马迅速回朝。   夜里寒气四起,车马穿过长街,走进一条漆黑的小巷,一阵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嗖嗖——”   几支羽箭划破长空而来,穿透华丽的马车,贴着太子李简的面颊而过。   “太子小心。”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冲进马车,一左一右地架起太子,从马车里一跃而出。   像这样的刺杀,李简长这么大遇到过不止一次两次,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两个暗卫带着太子跳上高墙,后面的刺客紧紧追上来,暗处有人不停地放箭。暗卫只得一面挡着箭,一面带着他跳上铺着琉璃瓦的房檐。   李简回头看时,只见护送他的车马队伍却丝毫不乱,好像没人发现他已经被刺客追杀,仍旧朝前走着。   不对,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刚才的动静那么大,这些人怎么会听不见?   李简刚想出声询问,身边的一个暗卫身中一箭,“啊”的一声惨叫,喷出一口黑血,从房檐上滚落。   “箭上有毒,太子小心。”剩下的暗卫将太子护在身后,飞速向后退去。   李简见形势不妙,这次的刺杀似乎来势凶猛,仿佛不置他于死地不罢休,不敢多言,只好迈开大步,跟着暗卫在房檐上疾走。   后面的刺客见前面的人跑的迅速,收起毒箭,抽.出长刀尾随。   暗卫带着李简跑至一处人声喧哗的楼宇时,只见灯火辉煌的阁楼上香影袅袅,脂粉香扑鼻而来,却是个勾栏院。   暗卫见前面人多,脚步一顿,后面的刺客立马追了上来。   “得罪了,殿下。”暗卫情急之下脱手,将李简向前一推,李简便像个熟透的苹果,从房顶上扑棱棱掉进了香粉堆里。   勾栏院的阁楼上顿时乱作一团。   这里,暗卫见李简毫发无伤地落了下去,急忙回身同刺客拼刀,为李简拖延时间。   李简摔的七荤八素,原本正在寻欢作乐的人群被他撞倒一大片,李简硬撑着爬起来,趁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撒开腿闯进里面的厢房里,惊得厢房里衣衫不整的姑娘惊叫着跑出来。   这边最后一个暗卫向长空放出一个响箭后,也一命呜呼了。   几个刺客往勾栏里一看,只见乱糟糟一团,男男女女混在一处,早没了李简的身影。   “不要轻举妄动。”领头的刺客抬起手,止住身后正要冲下去的另外几个刺客。刚才一个暗卫已经放出了响箭,更多的暗卫正在赶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杀死李简。   “上面有命,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将这个地方包围起来。”   “是。”   一群黑衣刺客从房檐上向四周散开。   却说李简钻进脂粉堆里,带着一身暗卫的血,吓得花娘们一个个花容失色,顾不得那么多,此时此刻逃命要紧,看见床上一个花娘已经吓晕了,便走过去,道了声“得罪”,便伸手解那花娘的衣裳。   “啊——流氓!”旁边的花娘一声尖叫,差点没掀翻房顶上的瓦片,疯了似的冲出门外。   李简见动静闹大了,急忙脱下花娘的衣服,胡乱套在自己身上,再把那些脂粉胡乱一抹……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郎顷刻间变作一个千娇百媚生的女娇娥。   李简踢开窗户,一只毒箭“嗖”的一声钉在窗棂上,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李简料想,外面只怕已经被刺客包围了,今时不比往日,暗卫还没赶来,只剩下李简一个人赤手空拳,若是硬闯出去,只怕是以卵击石得不偿失。   方才那个花娘的尖叫声暴露了他的位置,若是不快点转移,只怕再来一支毒箭,他也可以下去见祖宗了。   李简甩上窗,踢开房门飞奔出去,一路上撞倒了不知多少金银器皿,见一个铺着红毡的楼梯,想也不想便冲了上去。这个楼梯却是通往楼顶的,李简站在琉璃瓦上,往下一看,一阵晕眩。   他自小也是学过一点三脚猫功夫的,便强作镇定,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不敢有一刻耽搁。   也不知跑过了几个屋顶,远远地瞧见远处有一片亮光从瓦缝里漏了出来,想着有光的地方便有人,若是有人,说不定能救他一命,李简想也没想,朝着那点光亮飞奔过去。   却说被他爹锁在卧房的韩灵玉正支着下巴生闷气,抬头看看房顶,心中窃喜,还好房顶的洞管家还没来得补上,等他爹睡了,他再爬上房顶溜出去也不迟。   想到这里,韩灵玉的闷气也解了,甩掉鞋子,躺在床上晃着二郎腿。   只听房顶上噼里啪啦一阵响,韩灵玉忙竖起耳朵,心道,莫不是大胆的小贼摸上我堂堂大王府了。   正要喊抓贼,只见瓦片从天而降,接着是一声惨叫,一个穿着绛纱裙的女子同瓦片一起砸在他身上,顿时满室狼藉。   李简一脚采空,暗骂一声,天要亡我,不想,落地却是软绵绵的,心中又大喜,果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抬头一看,只见一双溜圆的大眼正瞪着他。   李简忙从他身上起来,见他正要喊人,忙拿手帕捂住他的口鼻,这种时候若是暴露了动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小命。   “在下不是坏人,求兄台高抬贵手,莫要声张。”李简央告道。   “唔呜……”韩灵玉被帕子上的脂粉熏得气绝,挣扎着想拿开那只手。   李简怕他挣脱,捂得更紧了,“兄台要是再挣扎,在下只好将你打晕了。”   不不不,不用你打晕,我自己晕,这么浓的脂粉味,再不晕要熏死了!   韩灵玉眼睛一翻,竟然真的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新书,请大家多多支持,喜欢的小天使点收藏呦,么么哒~ ☆、贼喊抓贼   孝合殿里,阴风阵阵。   二皇子李蒙背对着殿门而立,身后跪着一片黑衣刺客。   “废物!”李蒙的声音像数九寒天的冰刃,刺进每个刺客的心脏。黑衣刺客们大气不敢出,齐齐将头磕在地上。   “滚,见不到李简的人头,不要回来见我。”   “是!”   黑衣刺客们早惊得魂魄离体,他们是李蒙培养的杀手,妻儿老小都在李蒙手上,只得为李蒙卖命。   只因为被抓着把柄,便任他宰割,原以为今日办事不利要被处死,听到一声“滚”,不怒反倒欢喜,一群人互相交流了眼神,迅速退出孝合殿,隐入夜色里。   二皇子李蒙同李简都是当今皇后南宫氏所生。李简生性纯良,但从十二三岁突然患上恶疾,久治不愈,以至于成了个病秧子。   而李蒙则生性狡诈狠厉,对李简的太子之位觊觎已久。原本他只是不服李简,但在他十岁那年,母后却暗地里怂恿他争夺储君之位,后来,皇宫里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太子李简不是皇后亲生的,后来几个造谣的太监宫女都被私下处死了。   这么多年,皇后处处表现出对李简的不喜,常拿话来打压他,再加上他身子孱弱,做太子这些年不爱出风头,在宫中规规矩矩,可以说是无所作为。   宫中曾有传闻,太子李简曾在崇龙殿里向皇帝请求废储,皇帝不准。   这是前话,却说皇帝如今一病不起,眼看着就要归西了,皇后急了,这才和李蒙一起谋划这场刺杀。   先是派太子替父祭祖,将他调离皇宫,等他回来时,又派刺客将他谋害。   那队护送李简的人马早被李蒙收买,即便没有杀死李简,他们也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旧回到宫中,到时候,让刺客在外拖着李简,在宫里,还不是凭他们胡作非为。   虽然没能杀死李简,李蒙也没有失了分寸,一切仍旧还在他的计划之中,只等着天明,要在朝堂中弄出个腥风血雨来。   ————   天大亮,皇宫中传出消息,皇帝驾崩,太子由于哀思过度,也跟着薨了。   听门下来报,惊得缙康王瞌睡全无。   倒不是缙康王因为先帝驾崩有多哀痛,他作为最不受待见的亲王,若是新皇登基,只怕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了。   老王爷抖抖索索穿好衣服,准备着一会进宫悼丧,走到庭院里,忽然想起自己那个不孝子,脚步一转,直往南厢房来,想要交代他今日万万不能出去鬼混了。   却说昨晚李简见这小子自己晕了,便丢开手,又不敢轻易出房门,便在房中将就了一晚,又因为昨晚经历一场生死劫难,早已筋疲力竭,便倒头睡到天亮。   金鸡报晓,韩灵玉一个机灵从榻上坐起,迎面撞进一个宽阔而又平坦的怀抱中。   韩灵玉:“……”胸这么平的女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这女子身上香香的还挺好闻,韩灵玉似乎是睡昏了头,一时间忘记昨晚这女子的厉害之处了。   头顶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   “闻够了吗?”   韩灵玉立马弹开,将被褥抱在胸前,做良家妇女状缩在墙角:“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李简戏谑道,昨晚烛光微弱,且形势危急,没来得及看清这人,此时正好趁着天光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   只见他生的白净阴柔,身量也弱,便放松了警惕,又见他堂堂男儿缩在墙角向个受辱的黄花大闺女,忍不住笑出声。   “你你你……无耻之徒,胆敢私闯王府,来人——”   韩灵玉正要开口叫破喉咙,又被那个香帕子捂住了口鼻。   “救……救命……”韩灵玉欲哭无泪,闻了这帕子,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去花街柳巷了。   恰在此时,老王爷已走到庭院中,因肺里吸入清晨的寒气,咳嗽个不停,声音传到李简耳中,李简暗道一声不好,手上松懈,被韩灵玉挣脱开。   韩灵玉见他爹来了,心下多了几分勇气,一拳捶向李简,却被李简一手握住。   “你!松手!”没想到一个女子的手劲儿这么大,当下被握得死死的。   只见女子的手腕一转,韩灵玉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胸口上,任凭韩灵玉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   救命啊,女流氓玷.污良家少男啦!韩灵玉的手腕几乎要被掰断了。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推开了——   见到床上的情形,缙康王的下巴掉在地上。   李简忙拿起帕子痛哭,韩灵玉早被惊得呆住了,一只手还握在李简胸口,恰似他正对这女子图谋不轨。   只听“咣当”一声,老王爷的玉仗掉在地上,一咕噜滚到台阶下了。   爹……孩儿冤枉啊!!   韩灵玉面如死灰:“爹,你听我解释……”   不!不用解释了!老王爷的脸比死了老子爹还扭曲。   “孽畜,不孝子!你看我打死你!”老王爷捂着胸口连连后退,他是日提防,夜提防,就怕养出个□□好色之徒,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韩灵玉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简,猛然瞧见这人喉咙处一块凸起,分明是个男人!   “爹,你听我说,他分明是个男人!”   李简忙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哭的像个泪人,捏着嗓子道:“小女子昨夜晚归家,这个爷便起了色胆,将小女掳回来,行了那苟且之事。若是王爷不为小女子做主……小女子便一头撞死!”   老王爷老晕眼花,哪里能分辨出男女来,只看见一个穿红着绿的弱女子娇滴滴惨戚戚跪在自己面前,霎时火冒三丈,一口气没喘上来,又翻起了白眼。   “王爷先别晕,朝……朝廷来人了。”门外的家丁急忙来报。   朝,朝廷?!老王爷的白眼生生压了回去,叫来管家,将不孝子韩灵玉带到祠堂额罚跪,又叫丫鬟给李简梳洗压惊,自己忙携了众人前往大门处恭迎圣旨。   只见大门外停着一排蓝盖马车,从中走出几个红衣太监,正是宫里宣旨的太监。   ——————   国丧钟鸣之时,汤潮第二任皇帝李蒙身着鎏金的龙袍,于百官朝拜声中登基。   早在登基之前,李蒙已命御林军重围皇宫,并派出千骑卫封锁皇城,对外宣称,先皇登基,恐朝堂动摇,朝臣皆不得擅出。   殊不知,早在先帝病危时,朝堂中的大臣早就换成了李蒙的势力,先帝驾崩后,太子的党羽就被血洗一空。而几个对国家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出征在外,尚且不知道朝廷中的变故。   朝中早就是一片血海。   只因缙康王多年不事政事,虽没有被当做眼中钉,但也被划入了先帝旧势力。此番诏书下达,也在老王爷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李蒙竟然没有对他下死手,反而给缙康王世子,也就是韩灵玉升官加爵,拜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督东琢三洲事务。   原本韩灵玉身为世子是没有功名在身的,如今天上掉下个大功名来,老王爷却笑不出来。   且道东琢是什么地方?   东琢乃是大汤潮最东的三州县,那里虽然地域广阔,奈何山高皇帝远,流寇土匪成灾,从开国至今,朝廷都不曾正经管过,可以说是仍处在待开发状态。   此番授予韩灵玉总督之职,表面上是加官进爵,实则是将他调出皇城,流放蛮荒,扔到一个对朝廷毫无妨碍的地方去了。   送走红衣太监,老王爷的腿都是软的,一进门,就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喘。   把这么一个心尖儿的宝贝疙瘩从他身边带走,简直就是拿那淬毒的刀割他的血肉。   老王爷抹着眼泪来到祠堂,韩灵玉正一脸无辜地跪着,李简则仍旧一副哭唧唧的模样。   “爹,爹,孩儿真的是冤枉的,昨晚分明是他硬闯进来的……”韩灵玉一个飞身,扑倒在王爷脚下。   “混账东西,老祖宗面前也敢妄言!”联想到自己这个不孝子平日里的孟浪言行,老王爷怎么也不信他的鬼话。   老王爷深吸一口气,按耐住刚刚那道圣旨所带来的威慑,玉仗狠狠敲在地上。   再细眼去瞧昨晚被这不孝子强掳回来的女子,生的也算白净喜人,又想到自己这不孝子总也不肯成亲,便想着或许可以趁此机会逼他一逼,况且缙康王世子强抢民女,传出去坏了名声不说,在先帝驾崩这个节骨眼上弄不好要吃官司,掉脑袋的。   老王爷一心想要息事宁人,咳嗽一声,道:“姑娘莫哭,都怪本王教子无方,竟对姑娘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本王?李简闻言心头一惊,偷偷瞟了缙康王一眼。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王爷不少,但是年纪这么大的王爷,据他所知,只剩下缙康王那个老不死了。   想到这里,李简心中暗喜。此刻朝堂上肯定没有他的党羽了,若是现在贸然出去,说不定会被当成假太子处死。而缙康王属先帝势力,多少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缕清这些利害关系,李简便打定了主意,捏着嗓子道:“王爷虽如此自责,可小女子已没了清白,如今出去再不能做人。若是王爷不给小女子一个交代,小女子即刻死在你们面前。”   “这……”王爷故意顿了顿,一脸责备地看向韩灵玉。   “爹,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他根本不是个女子,不信你看。”韩灵玉飞扑上去,一把扯住李简的领口,作势要脱他的衣服。   “小女子不活了。”李简躲开他的手,向柱子撞去,“昨夜已没了清白,今日又这般凌.辱……”   “快拦住她。”   家丁们忙上前阻拦,李简又哭闹了一阵才停歇。   王爷年纪已高,早受不住此番折腾,便道:“罢了罢了,左右灵玉不曾娶亲,你若不弃,灵玉娶了你可好?”   李简早止住了眼泪,反正都是男人,自己也会吃什么亏,况且保命要紧,便一脸含羞带臊地点头应允。   韩灵玉:“……”爹,你难道看不见他那小人得志的眼神吗,不带这样坑儿子的。   “如此便好,我这就差媒人去你家下聘。”老王爷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用提亲,爹娘早死,家里只剩我一个了。”   韩灵玉:“……”明显就是有预谋的有木有。   韩灵玉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见李简又哭唧唧起来,韩灵玉刚喊了一声“爹”,李简的脑袋就又对准了柱子,逼得他只能闭嘴吃哑巴亏。   “孽子,还不快在祖宗面前请罪,今日便娶了这姑娘过门,日后若是再犯,小心你的腿!”   玉仗又敲在地上,“咚”的一声,一锤定音。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呦,么么哒 ☆、京城快婿   翌日,老王爷含泪给韩灵玉准备了铺盖卷,在缙康王府门前辞别。   韩灵玉好好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突然加官进爵不说,还被派往外省,整个人还有些迷糊。   “儿啊,路上千万小心,到了东琢,千万不要与当地的流寇硬碰硬,睁只眼闭只眼求个安稳罢了。”   老王爷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韩灵玉的手不舍得松开。   “爹,你难道不陪孩儿去吗?”   “先帝驾崩,爹自然要进宫悼丧,况且京城禁卫森严,没有命令不得出城。”   李简暗暗冷笑一声,朝廷这么做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此次将韩灵玉加升,自然是将王府的权利转移到韩灵玉身上,再将韩灵玉流放东琢而又将老王爷留在京城,以此牵制韩灵玉,将一个缙康亲王以及亲王世子都死死捏在手里。   韩灵玉还未入仕,对官场之事狗屁不懂,只知道此番前去是要做大官的,心里还夹杂着些许光宗耀祖的心思。   “爹,孩儿舍不得你……”韩灵玉的金豆子都要出来了。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窝,突然要出远门,心中是又有些不舍。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当存鸿鹄之志,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韩灵玉:“……”爹,你脸上的水难道是汗水吗……   “儿啊,我让你乔叔陪你前去,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你乔叔。”说着,老王爷将一个中年男子推上马车。乔叔乃是老王爷的亲信,为人事故老成,且武艺高强,最受老王爷器重。   “这里是四季常穿的衣物,还有一点吃的喝的,外加一些盘缠,一路上千万不要饿瘦了。”   老王爷哽咽着挥了挥手,车夫领着三个马车从后门出来,车上装的满满当当。   “……爹,你确定这是‘一点’吗?”韩灵玉哭笑不得,带着这么多东西上路,简直就是在向劫匪招手。   啰啰嗦嗦一大推,终于要分别了,老王爷颤颤巍巍地拉起了李简的手,又拉起了韩灵玉的手,将这两只手放在一处,满脸期望道:   “我老韩家一脉单传至此,到了你这里,责任重大,若是有机会得以回京,一定要带个大胖孙子回来。”   看着老王爷的星星眼,再看看对面下巴上隐隐泛着青色胡茬的李简,韩灵玉的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暗道,在老王爷面前一定不能表现出来,等出了京城,还不是想怎么处置这厮就怎么处置。   一定要忍忍忍。   日上三竿,才泪别了缙康王。   马车吱吱呀呀响起,韩灵玉忙挑开窗帘,只见日头照在灰瓦红墙上,格外催泪,直到看不见那个白发驼背的小老头,韩灵玉才放下帘子,悄悄抹了抹眼角。   此一去,山遥路远,不知归期。   韩灵玉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世事的艰辛。   “……夫君……莫要伤怀,坚强点,老王爷还等着你在外光宗耀祖呢……”李简不咸不淡道。   韩灵玉听见这声“夫君”,要不是车里还坐着乔叔,差点没忍住掏出麻袋,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乔叔瞧这两人说话阴阳怪气,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尴尬地咳嗽一声,悄悄往角落里挪了挪。   车马到了城门处,果然有重兵把守,来往的车辆没有一个不细搜的。   “奇怪,先帝驾崩后,皇帝为何要封锁京城?”韩灵玉问道。   乔叔摸着胡子,道:“听说宫中有刺客趁乱行刺,所以这几日戒备森严。”   李简暗自冷笑,只有他心里清楚,李蒙封锁京城只不过是为了抓他而已。   怪不得,韩灵玉展开自己那把鎏金的扇子,哗啦啦扇个不停,端的一副风流模样。彼时天清气爽,哪里用得着扇子,李简皱了皱眉,暗道,这人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城门处车马缓行,侍卫们一一搜查,看到出行令才肯放人。等了半晌,马车才移动了数步,韩灵玉按耐不住钻出马车,用扇子遮在眼前,放眼望去,熙熙攘攘都是人头。   “那不是缙康王世子韩灵玉吗?”人群里有人惊呼一声。   “呀,果然是他。”   “终于见到活人了。”   “啊啊啊,好帅。”   “天啦撸,这么潇洒这么风流,人家受不鸟啦~~”   “娘,我此生非他不嫁~~”   “爹,我要给他生猴子~~”   ……   “……”李简将目光投向韩灵玉,韩灵玉立马像只翻身的咸鱼,抬头挺胸,整个人从离家的伤感中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只见他掸了掸袖子,扶了扶抹额,脸上似笑非笑,朝涌动的人群点头示意,装的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蜂拥而来的姑娘们纷纷红了脸颊,香帕、荷包、鲜花、绣球像雨点一般落在马车上,车夫周二抱头鼠窜。   这样的场景,在京城里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   汤潮民风开放,姑娘不比前朝矜持端庄,反倒一个个都大大方方,敢爱敢恨,这也造成了外表出众的韩灵玉被众姑娘众星捧月的局面。   每每发生这样疯狂的追星场面,路过的人无不感叹,即便是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了罢。   眼见城门处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各式各样的姑娘小姐,更夹杂着男子,几乎要将韩灵玉的马车踩扁了。   朝李简炫耀的韩灵玉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钻进马车里。   很快,人群引起了守城侍卫们的注意,纷纷拿起佩刀,赶了过来,幸好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大婶抢先一步挤到马车前。   车帘被人挑开,几个施了厚粉的脑袋伸进来,正是京城里几个有名的媒婆子。   “世子爷,今儿可见着您了,程员外家的千金生的貌美如花,连聘礼都不要,只一心盼着嫁给世子爷……”一个媒婆笑的眼睛挤成一条缝,大红的嘴唇边长着一颗黑痣,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位没有说完,下一个早打断了她。   “貌美如花算什么,我们这位乃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与世子爷您乃是天作之合……”   “呸!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算什么,我们这位乃地上没有,天上少有的倾国倾城貌,与世子爷您真若是珠联璧合……”   李简:“……”   乔叔:“……”   全京城的媒婆都知道,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女婿当数韩灵玉,容貌绝世无双,虽然没什么才气,但是胜在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爹,京城里哪家姑娘不偷偷对他芳心暗许,胆子大的早就追婚到门上了,更有甚者,趁韩灵玉出街之时,尾随几条街的也不少。   如今满京城里想嫁给韩灵玉的姑娘都开始暗地里比谁家的嫁妆多。   从最初的白银千两到白银万两,一举被丞相千金崔青梵刷新至黄金万两,至今没人能超过的。   话传到老王爷耳朵里,要不是和丞相有些间隙,差点没把儿子五花大绑的送到千金的闺阁里。   好在老王爷还不糊涂,加上韩灵玉这几年态度强硬,与他爹达成协议,只要不逼他成亲,等到了弱冠之年,自会娶亲成家立业。   原本只是个权宜之策,先拖住他爹,没承想圣上一道圣旨把韩灵玉调离京城,再也不用担心被他爹逼婚。   可惜看看身边坐着的那位世子“妃”,韩灵玉立马一脸苦逼起来。   “她们的都不算什么,我们这位乃是永商当铺的大当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世子爷还犹豫什么……”一个矮胖的媒婆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   你确定是大当家,而不是大当家的千金或者别的女眷什么吗?   韩灵玉一脸无奈地看向李简。   李简正抱胸看热闹看得起劲,被韩灵玉可怜的小眼神一看,顿时笑不出来了。   早在前天晚上,他从屋顶跌落,恰掉在韩灵玉的身上,又用帕子将他捂晕后,原本想着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处没什么妨碍,没想到却发现了一个比自己的身世更了不得的秘密。   韩灵玉——缙康亲王家的独苗居然是个女人!   他男扮女装只为逃命,没想到世家大族里竟然也有女扮男装充公子的,当真是凑巧,竟让他们撞在一处。那晚刺客在外,不好逃,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将计就计,索性讹她一讹,总比出去被刺客追杀的好。   李简瞧着韩灵玉,在外一副潇洒的样子,不过是全靠演技,看她装的那么辛苦,想必也是有什么苦衷的,说起来人家也算是救他一命的,他也不能恩将仇报,将她的身份抖露出来。   况且,瞧她一身男装活生生一个小白脸儿,若是换了女装……   李简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期待,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李简忙又恢复了闲看热闹的神色。   此时不是想那儿女情长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快点逃出京城,等局势稳定下来,再做打算才是。   李简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生怕一会引来侍卫,若是被人认出来便不好了,忙咳嗽了两声,做出扭捏的姿态,手里捏着帕子,指着那些媒婆子,道:   “大胆刁妇,我乃是他的未婚妻,还敢在此口无遮拦,告诉你们家的姑娘们,这么不矜持,小心都嫁不出去。”   媒婆们听她这么说,知道京城里的金龟婿已经名草有主了,顿时脑袋上晴天霹雳。   没等这些媒婆哭天抢地,后面的姑娘们挤了上来,将那些媒婆不知挤到哪里去了,人越来越多,马车被挤的往前冲去,马儿受惊,撒开蹄子跑了起来,撞倒几个侍卫,向城门处冲去。   “了不得了,马受惊了!”车夫周二忙窜上车辕,拉住缰绳。   所幸马被守城的侍卫拦了下来,那几个被撞倒的侍卫也没受什么伤。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城门。”侍卫们上前将马车围了起来。   后面的人群立马又挤了过来,将侍卫们连同马车一起挤到了城门上。   侍卫们被挤得几乎气绝,掀开车帘一看,见是缙康王世子韩灵玉,立马明白了事情原委。   韩灵玉一脸假笑地朝侍卫们挥挥手,努力保持着万人迷的风度。   “快,快放他出去,不然我们都要被挤成人肉干了。”   侍卫们转过身,手里拿着长刀,奋力将人群向后推。   “可有出城令?”   一个侍卫将头伸进马车里,情况紧急,顾不上仔细看车里的人,只瞧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便问:“何许人?”   李简心尖儿一颤,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人走车凉   “他……她是我……我……”韩灵玉的嘴像打了封条,未婚妻三个字死活说不出口。   “这位姑娘是我家世子爷的未婚妻,并不是外人。”乔叔忙道。   “既然这样,把出城令给我看罢,速速离城。”那个侍卫似乎并没有太在意李简。   乔叔早有准备,拿出上任文书,给侍卫过目后,两边的侍卫将车门打开一条缝,放他们出去了。   等马车一出来,城门哐当一声擦着车屁股关上了。   只听里面人声鼎沸,女子的尖叫声哭喊声夹杂着“等你回来”,以及“给你生猴子”声不绝于耳。   “……”   韩灵玉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乔叔摇头不语,李简仍旧笑呵呵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珠子。”   韩灵玉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将扇子仍在一旁,抱着手,靠在车厢上,闭眼小憩,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次离开皇城,将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而对李简而言,这是他人生里头一次离开这个地方,深知这次离开,一路上艰难险阻一定不会少。至于还能不能回到这个地方,李简心里不感有太多期望。   乔叔一大把年纪,夹在两人中间,很是别扭,便道:“少爷,后面的马车还有空位,不如……”去后面的马车呆着吧。   “不必。”   “不必。”   两人异口同声,心里各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李简欠身,拨开车帘,远远望去,皇城笼罩在一片烟雾中,仿佛萦绕着千千万万解不开的谜团。   马车在林荫间穿梭,渐行渐远,纵然心中有再多不解与不甘,也只能暂时抛之脑后了。   坐在马车里的人尤自感慨,却不知道皇城里正有一群人,躲在城墙上的暗处将目光锁定他们身上。   正是方才这里发生的哄乱将他们吸引过来的。   “统领?”一个黑衣人道。   作为这些刺客统领的人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低声道:“放出金乌鹰。”   金乌鹰是他们专门饲养的一种可以根据气味追踪人迹的一种食腐类鸟禽,这种鸟是从西域引进的,在中原地区很少见到这种大型鸟类的踪迹,一般人也不敢饲养这种凶猛的鹰类。   上次没能及时放出金乌鹰,才让李简逃之夭夭。这次他们已将在城门守了两天,方才金乌鹰突然啼叫,立马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只是这里人多口杂,他们这些刺客是不能见光的,只好先放出金乌鹰,一路追踪,等待时机下手。   一只全身乌黑的大鹰低叫了一声,锋利的抓钩松开一个刺客的胳膊,“嗖”的一声飞向天穹。   ————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畅通,不到正午,已经出了皇城地界,来到与缁城交界处。   这里设有驿站,一行人到这里停住马车。   韩灵玉见马车停了,小团子走到前面,“爷,到了缁城的驿站,下来休息片刻再走不迟。”   小团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想着到了驿站,少不得管他们一顿饱饭。   韩灵玉揉了揉肚子,也饿得不轻,正要下车,却被李简拦下。   方才马车走动时的噪声大,听不清楚,此时马车停下,方才听清楚一阵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道路两旁的树林也传来轻微的动静。   李简虽然没有什么武艺,但听觉和警觉性却比常人要高很多。   挑开帘子,树梢上闪过一个黑影,虽然没瞧清楚,李简也猜个大概,定是二皇子身边那群死士养的金乌鹰无疑了。   再看看驿站,安静中透着一丝诡异。   “干什么,不让我下去吃饭,你还想饿死我吗?”韩灵玉一巴掌拍开他的胳膊。   “别去。”李简拉住她的衣摆,将她扯了回来,“车上有干粮,赶路要紧。”   乔叔见他们小两口拉拉扯扯,顿时老脸一红,终于忍不下去继续当电灯泡了,忙掀了帘子跳下马车。   “老夫坐后面的马车,你们好好聊。”   “乔叔,别抛下我。”韩灵玉泪奔,和歹徒独自呆着,万一歹徒色字上头,对她¥%#¥后发现她的女的怎么办?   “怎么?都是男的,你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李简将她按在坐上,嬉皮笑脸。   他还没有打算现在就拆开她的身份,这是他握在手里的把柄,以后要好好利用才行。   “男……男的怎么了,本公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万一你是个死断袖怎么办?”   “……”李简的嘴角抽了抽,“放心,我的品位没有那么差。”   “你……”韩灵玉气的磨牙,“既然你品位没那么差,就不要缠着我,趁本少爷没有动想打你的念头,有多远滚多远。”   “别忘了老王爷才将我许配给你……”李简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怎么说,我也肩负着为你们韩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呐……”   “你你……无耻。”韩灵玉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拳挥向李简。李简虽然身子孱弱,但到底是个男子,一伸手就接住韩灵玉那软绵绵的一拳。   “别闹。”   李简的脸色突变,将韩灵玉压制在角落里,侧耳倾听。   只听窸窸窣窣声越来越靠近,忙掀开帘子看,见一群黑影在树林里忽隐忽现,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上保护自己的那群影卫。   原来这些影卫上次没能及时赶到,却一直跟在这些刺客后头,一路追踪至此。   只见他们一共五个人,穿着黑衣,头戴斗笠,见了李简忙加快脚步。   李简朝他们轻轻摇了摇头,五个人也是极其会看眼色的,忙向后退去,隐没进暗林中。   现在他们在明处,刺客在暗处,他们人少刺客人多,若是在这里发生了冲突,对他们绝对没有好处,况且还有韩灵玉一干人在此,若是伤及无辜,李简于心不忍,便命令那些影卫躲在暗处,待时而动。   韩灵玉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回马车,道:“臭流氓,敢这么折煞我的,在皇城你是第一个,你给我……唔唔……”   李简忙又捂住他的嘴,对外面打盹的周二道:“快走,这里不能久留。”   韩灵玉扒开他的手,道:“你……你想干什么,这里是驿站,为什么不能停?”   “不为什么,周二快走,你家主子等着到缁城喝花酒呐。”   “你……唔唔……”韩灵玉的嘴又被李简的手捂上了。   周二听见里面的动静,只当两人在做那种事,登时羞的满面通红,甩开鞭子,催促两匹马疾行,暗道:少爷为了传宗接代的事竟然不顾舟车劳顿日夜兼程,真是个……真是个大孝子……   这里,马车在官道上一溜烟儿往缁城地界去了。与此同时,暗林里,两股势力互相躲避着,争斗着,追逐着同一个目标,也直奔向缁城。   一路上,李简让周二尽走管道,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走,虽然不时能瞧见那只金乌鹰,但那些刺客到底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出手。   临到日落,一行人才进了缁城,李简这才松了口气。   行了一日,人疲马乏,韩灵玉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李简肩上睡着了。   周二将马车就近停在一处客栈前,小团子前来叫人。   李简道:“你们先去,少爷睡着了。”   小团子只当他们两个新婚燕尔夫妻恩爱,只好随着乔叔先去客栈。   也不知等了多久,李简的肩膀渐渐变得酸麻,低头看时,脸颊擦着韩灵玉的脸颊,顿时一阵心悸。   名动京师的小白脸儿果然不是盖的,贴着的肌肤光滑如缎,触手生香,此刻在他肩头睡得安安稳稳,红唇微启,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长睫如扇,在睡梦中轻颤,不知道又做了什么美梦。   他在宫中一路步步为营,处处小心谨慎,从没想过人原来可以这么安稳的睡着,也从没见过这么恬静的睡容,一时间看得呆住了,心道,这人平日看着一副咋咋呼呼,吊儿郎当模样,睡着了却像个半大的孩子,简单而又容易满足。   然而美好都是短暂的,某人的哈喇子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李简的呆怔,接着,一声毛骨悚然的鹰啸划破黑夜,令人一阵头皮发麻。   “五千两!”睡梦中的韩灵玉吧唧着嘴,咕咕唧唧说着梦话,“少一两都不卖!”   李简:“……”   ————   韩灵玉正梦见自己将那个男扮女装的臭男人五花大绑,卖到酔春楼,酔春楼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勾栏院,能把他卖到那里,算是他的荣幸了。   好不容易跟酔春楼的妈妈讲好了价格,五千两,把那个妈妈心疼的面色铁青。   龟奴抬着成箱的元宝放在她面前,那妈妈拧着李简的胳膊,“今天花了大价钱买了你,明儿若是挣不出万两,非抽你筋把你皮不可。”   终于摆脱了这个祸害,韩灵玉扑进金银堆里哈哈大笑,突然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咙,使劲摇晃。   “醒醒,少爷,快醒醒,别做梦了。”   小团子摇着韩灵玉的肩膀,以为她又魇住了。   “嗯??”韩灵玉睁开眼,眼睛的焦点慢慢聚拢,看见小团子一张放大的圆脸在自己面前晃。   “大胆奴才,坏了爷的好梦。”韩灵玉拿起扇子,在他头上一敲。   小团子“哎呦哎呦”捂着脑袋,又敲脑袋,自从伺候这位爷,脑袋快跟木鱼一样了。   “爷,方才外头马叫,我们跑出来看时,一团黑影从马车上掠过,把我们吓得半死,幸好爷没事。”   听他这么说,韩灵玉忙看向身边,原本李简坐着的位置早就是空荡荡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以后都下午到晚上更新呦,喜欢的小天使记得点收藏,么么da~~ ☆、误上贼船   “他什么时候走的?”韩灵玉道。   “少爷你是说少奶奶?”   “废话。”   “小的不知道,小的出来时,少奶奶已经不在了。”   乔叔见人醒了,道:“外面不安全,还是快些进去罢。”   说罢,吩咐店家将马车安顿好,一众人进了客栈。   “少爷,我们报官吧,一定是那群黑衣人将少奶奶抢走了。”小团子焦急道。   韩灵玉:“……”你能给我个歹徒抢他的理由吗?   小团子见世子爷一脸无动于衷,忙道:“毕竟我们少奶奶貌美如花,说不定是那些歹徒色胆包天,将少奶奶抢去了。”   韩灵玉:“……”很好,小奴才都学会用“貌美如花”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他刚长出来还泛青的胡茬吗?好吧,就算胡茬这种东西太细微你们看不见,那他那么粗壮的身材,那么粗犷的声线,你们难道都没有察觉到吗?   “闭嘴!”韩灵玉脑子被“貌美如花”四个字刷屏了,“报什么官,定是他……呃……水.性.杨.花,跟别的男人跑了,明天我就写信告诉爹爹,定要休了他。”   对,一定要抓住时机,和他撇清关系。   乔叔忙道:“少爷三思呀。”说好的年底抱上大孙子,你让我回去怎么跟王爷交代?   “不必多言,本世子心意已决。”三思你个铲铲,不休他,等着被他搞大肚子吗,笑话!   韩灵玉甩上房门,一群人吃了个闭门羹。   虽然众人心里不解,少奶奶失踪难道不是个大事吗,为什么世子爷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实在想不通,众人只好自我安慰,一定是少爷喜新厌旧了,毕竟这是少爷一贯的做派。   这里众人睡下不提,且说那时,李简先是听见金乌鹰的叫声,心中暗道不妙,又听见韩灵玉说梦话,知道她睡得正酣,不忍将她吵醒。   暗处的影卫发出警告的哨声,李简意识到那些刺客要出手了,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连累韩灵玉。   “此番多谢你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来日再报。”李简低声道,将肩膀从韩灵玉的脑袋下抽出,见她仍旧睡得安稳,忍不住摸上她的脸颊。   若是有命还能再见,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   李简的心里竟然生出不舍,听见树梢又响起一声哨声,忙压下离愁别绪,跳下马车。   那时夜色正浓,趁着没人发现,李简便跟着那五个影卫飞逃而去了。   ————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没有耽搁,继续上路。   不出一月,便到了淮河沿岸的一座小城——临阳城。   当时汤潮建都洛阳,韩灵玉从洛阳到淮河边,原本要不了这么多时日,只是她生□□玩,一路上走走停停,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这晚在临阳城里落脚,仍旧在一家客栈住下。   恰逢五月五端午节,城里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采了艾叶,做成人形挂在门外驱邪。   韩灵玉闲来无事,带着众家丁来到街上瞎逛。   微风袭来,一阵阵艾草香夹杂着粽子香扑鼻而来,恰好街边有热闹的粽子摊,韩灵玉便打发了小团子去买。   日上三竿,韩灵玉嫌太阳晒,便移步到一条弄堂前,堪堪站着。   堂子里坐着三五个闲人,穿着葛布衫子,头戴青灰色方巾,一个个或躺或歪着,絮絮叨叨说话解闷。   “你说奇不奇,听说征西将军回京吊唁的路上,有人竟敢冒充太子,偷偷潜入将军营……”   “嘘……小声点,一大把年纪,还敢信口胡诌!太子早跟着先皇病死了,哪里还有太子?”   “我也这么想,这贼人胆子忒也大。”   “将军怎么说?”   “将军也不是个傻的,凭空冒出来个太子,可是要出大乱的。”   “说这些也是闲说,左右碍不着我们平头百姓。”   碍不着你们还说,看来真是闲的蛋疼了,韩灵玉翻了个小白眼,握着扇子,刷刷地摇。   “哎,说起先帝驾崩,只听人讲,头几天里,皇城脚下的昭天寺鸣钟三万,把个人耳敲得呜呜响。”   “别说敲钟,就说那日国丧,把那纸钱烧的一片黑烟,整个皇城遮天蔽日,你道惊人不惊人?”   污染环境有木有,一群吃饱了撑的的京官,韩灵玉照旧翻个白眼,可怜他爹一大把年纪,还要穿着厚重的素服,吸着皇城黑乎乎的雾霾……   正在感慨之际,小团子抱着个油纸包,兴冲冲跑来。   当下将粽子分与众人,就听不远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鼓点声如雨。   韩灵玉伸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水岸边,几个彩色的龙舟挤在一处,岸上人嘻嘻哈哈的看热闹。   韩灵玉长这么大,少见这样的场面,当下弃了粽子,往岸边跑。   鼓声渐缓,几个龙舟齐头并进,舟上的水手光着膀子,一个个憋得脸又红又青。   “好。”   韩灵玉最喜欢这种热闹场面,虽然看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也跟着瞎喊。   “这位爷,莫不是外地来客?”一个带着蓑立,一副渔翁打扮的老头过来搭讪。   “管你何事?”韩灵玉被扫了兴头,不悦道。   “这位爷莫恼,原是小的没眼色,只是眼下正是个热闹季节,来往宾客众多……”   “你这老头,说你没眼色,你还这么唠叨。”韩灵玉拍拍袖子起身。   “这位爷听我说完呐。”老头不依不饶,“老儿厚脸一问,爷明日可要过河?”   说起过河,韩灵玉想起来正事。   “若是要过河,客官听我一言,明日要过河的商客众多,这里的渡船有限,少不得要等上十天八天。”   “爷有的是时间,害怕等这几天不成。你这老头快别挡路。”   “爷有所不知,若是平日里还好,只是每年到了五月中旬,江水必要涨潮,到时候又要两月才能退潮,岂不误事。”   韩灵玉想了想,这老头说的似乎有理,便道:“你有何法?”   “我这里现有几艘大船,原是运粮用的,今年收成不好,便搁在江边拉客。”   乔叔见多识广,怕这老头有诈,“这里客人这么多,还用你在这里拉客?”   老头道:“客官有所不知,我这船是商船,比渡船大上两倍,宽敞许多,所以要比普通的渡船多收一百两,若不是大富之人,断不舍得坐我这船,所以此时虽然是旺季,坐我船的客人却少。”   韩灵玉这才明白,感情这老头见她像是有钱的,特意来拉.客的。   韩灵玉挥霍惯了的,且人又单纯,当下就要答应,却被乔叔拦下。   那老头只好讪讪走开,临走时,将他住的地方告诉一番,叫他们若是有需要,尽可找上门。   乔叔拉着她回去,一路上唠唠叨叨,要她在外万事小心,不能轻信,万一那船是条贼船怎么办?   韩灵玉吐了吐舌头,并未放在心上。   到了第二天,渡口人山人海,哪里等得到渡船,又等了两日,依旧是人山人海。   渡口的船商见客人等急了,顺势抬高船价,连普通的渡船都要五十两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中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到了如今,乔叔也顾不上花多少冤枉钱了,问了问船家水手如何,老翁拍胸脯保证,掌舵的和水手们都是十几年的老手。   乔叔见这老头一大把年纪,总不至于为非作歹,当下咬了牙,交了五十两定金,约好第二天一早出发。   韩灵玉此行一共带了家丁十人,又带着许多衣裳和盘缠,足足装了三个马车,幸好老翁家的船够大,才将车马和人一并装上。   渡口边人挤人,看着这艘大船开走,许多人忍不住咋舌,也不知道谁家家大业大,能坐得起这样的商船。   韩灵玉站在船头,照旧拿扇子呼哧呼哧地扇,眼睛打量着岸上的人群,看看在这里能不能收获几个女粉丝。看了半晌,花痴女一个也没看见,倒看见一个穿着华贵但面相猥琐的公子哥对着他挤眉弄眼。   呕——   蝴蝶没招来,净招来些苍蝇。   韩灵玉胃里一阵恶心感,急忙钻进船舱。   韩灵玉在船舱坐定,乔叔等人也静坐其旁,一干人闲来无聊便同那老翁闲聊,不知不觉间船已渡至河道中央。   正说着话,船突然一震,像是触到江底的暗石。   “诸位莫慌,待老朽出去瞧瞧。”老翁说着,径自出去了。   乔叔吓得不轻,想要跟着那老翁一起出去看看,却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的水手,镇定自若道:   “我们的商船在这里来往了数十年,闭着眼也能过河的。这里水浅,可能有些暗石,过了这段河道也就无事了。”   那水手说着,拉过一条板凳坐下,倒一碗茶,递给乔叔,道:“这位叔伯不要站着,船不稳当,小心头晕。”   乔叔接过茶,只好坐下。   “走了这么多时,怎么还不到岸?”韩灵玉有气无力道。   “爷,别着急呀,这段水路凶险,急不得。”水手仍旧一副温吞吞的样子。   韩灵玉无法,只能耐着性子坐着。   眼看着到了晌午,众人又急又饿又晕,韩灵玉忍不住站起身,却被那个水手压下,道:“不急,这几天船多,不好走,就快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的人喊:“不好了,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暂时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的。 话说最近审核要好久,昨天还网申了,阔怕怕 ☆、死里逃生【捉虫】   韩灵玉忙出去看时,只见外面蒙着一层黑乎乎的雾气,连周围的人都看不见。   “乔叔,怎么回事?”   乔叔也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船突然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上了。   众人还没站稳,船突然左右摇晃起来,江水哗啦啦灌进来,迎面打在众人身上,韩灵玉躲避不及,浑身浇透。   “不好了,起浪了,船要翻了!”   黑雾里传来一阵跑动声,水手们一边惊呼,一边乱作一团,韩灵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吓得腿软。   那老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拉着乔叔道:“快些逃命,再不逃,浪头将船掀翻,只怕都要葬身鱼腹了。”   乔叔怒道:“不是说过几天才涨潮的吗,怎得今日就涨潮了?”   老翁急道:“并不是涨潮,只怕今日不是个黄道吉日,碰上江神爷发怒,要淹了我们的船。”   说罢,那老翁就要跑路,乔叔伸手抓他,他却像个泥鳅似的滑不留手,一闪身便没了踪影。   大船又是一颤,更多的江水涌了进来,只听“噗通”“噗通”几声落水声,小团子颤声道:“不好了,船家和水手自己跑了。”   眼看着船要被浪掀翻了,韩灵玉挽起袖子,道;“乔叔,船怕是要翻了,我等快下水,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们的车马盘缠还在船上……”小团子急道。   “人命都没了,还要那车马做什么?”说着,韩灵玉已经奔至船舷边。   众人见此,只好跟着她来到船边。恰在此时,船身一个抖动,将一伙人甩了下去。   “啊——”   黑雾里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韩灵玉等人已落了水,在水里扑腾着,像一锅煮熟的饺子。   韩灵玉不通水性,一落水就咕咚咕咚呛了几大口,幸好黑虎揪着她的领子,才没被淹死。   众人在水中呆了片刻,江水却平静的出奇,并不像是起浪的样子,又过了一会,黑乎乎的雾气竟然散去了。   一行人面面相觑,暗道中计了。   只见江面平静开阔,无风无浪,回头一看,那只船竟然已经顺流而下,早行了半里地了。   原来,那老翁和水手们竟然是一伙强盗,故意将船开到有暗礁的地方,又用烟|雾|弹,让他们误以为天气突变,骗他们抛弃财物跳下船。这会船上的人正笑得合不拢嘴,哪里管他们的死活。   乔叔一拍脑袋,骂道:“老贼驴,方才根本就是他们设的圈套。肯定是看中了我们的财物,想要谋财害命。”   韩灵玉这才回过神,刚刚好像并没有起风,的确有些诡异,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哪里顾得上想这些,也气的咬牙。   黑虎环顾四周,见这里一眼望不到边,且又是暗礁区,哪里会有船只经过,说道:“这里水流湍急,若是不快点游到岸上,只怕劫匪不杀我们,我们也要被淹死了。”   ————   临阳县东,征西将军大营。   临时驻扎的营地里,几个士兵手执长|枪,连夜看守死囚犯,虽然困得摇摇晃晃,但眼睛却不敢眨一下。   被这些士兵围着的,是一个木头做成的临时牢房,牢房里坐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白衣男子,头发披散着,眼神却透着凛冽的光。   这个简易的牢房外用八道铁索捆着,像是捆着一只猛兽,不敢有丝毫懈怠。   今晚,就是这个死囚犯即将身首异处的时候了。   不远处的将军营里,仍旧灯火通明,年近不惑的将军李济端坐在案前,穿一身带着血渍的明光铠,凝视着面前厚厚的竹简,陷入了沉思。   那时他刚将一波西蛮人击退,大军从连月的厮杀中喘了一口气,大营还未扎下,就接到京城的密报,说是皇帝驾崩,二皇子登基,京城一片大乱。   来不及换掉身上铠甲,便带着一部分部下赶奔京城,谁知半路上却冒出来个活生生的前朝太子,口口声声叫他十二叔。   他是前朝的十二皇子,也是当朝的征西将军。他与刚刚驾崩的先帝一样,都是李简的母后南宫氏的爱慕者之一。   从来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时他们年少轻狂,心高气傲,两个兄弟为了心头所爱,不惜反目成仇。   奈何造化弄人,老皇帝一纸诏书,南宫氏便嫁给了太子,先后有了李简和李蒙。   “报——”   有快马朝将军营冲过来,一个探子跳下马,急急跑进帐中。   “将军,御林军已经封锁皇城,八大禁卫军已经将洛阳官道封锁……朝廷右|派众多大臣被……”探子如鲠在喉。   “但说无妨。”   “右|派大臣上至右丞,下至御史台,或是打入死牢,或是流放或是问斩,二皇子的党羽早就一手遮天了。”   营帐里一片死寂,良久,李济淡淡道:“退下吧。”   “是。”探子不敢多言,倒退着出去了。   她为什么要封锁洛阳?   新帝登基,朝中和地方动荡不安,他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宝座,他是专门为了她才着急的赶回京城的,难道她连他都不相信了吗?   他为她熬过多少腥风血雨……寒来暑往,心甘情愿为她出生入死,保她江山不倒,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连他也不相信了吗?   清冷的月色照进帐中,李济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朝帐外走去。   “你可知罪?”冒充龙子,按律当受剐刑,诛九族。   李济看着牢笼里关着的人,心中许多不忍。   这个孩子有什么错,只不过生错了地方,就要成为别人登上权力高峰的垫脚石,成为别人贪婪欲望的牺牲品。   如困兽一般的李简猛然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的身躯,仿佛像看着陌生人。   李济闭上眼睛,他从小看着他长大,哪里会认错李简,只是如今大势所趋,即便他认下李简,天子的势力也不会认李简,更不会让他活。   天下不能再有活着的李简了。   此刻李简心知肚明,连最疼他的十二叔都不肯帮他了,普天之下已没有他的立锥之地,除了一死,再没有别的出路。   握着画戟的手上爬满青筋,李济咬紧牙关,“杀。”   李简心头一颤,这便是命了,闭上眼,只等着头落地。   两边的士兵将生锈的铁索打开,押着李简往外走。   “十二叔……”李简突然回头,“孩儿知道十二叔身不由己,孩儿不怪十二叔。时至今日,孩儿心中仍旧感念十二叔养育关怀之恩,此恩此情,孩儿只能来世再报。”   李济背过身,月色映着他铮铮汉子的铁血眼泪……   几个士兵将他带到江边,紧紧绑在一个木桩上,篝火上架着几把明晃晃的薄刀。   一个士兵颤声道:“刀很锋利,不会很疼。”   汤潮的剐刑沿袭前朝旧制,就是一片片将人身上的肉割掉,一共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刀刀见血,若说不疼,只怕地狱的酷刑也没有这么惨的。   李简默不作声,一心求死。   耳边传来磨刀声,每一声都像是割在李简心口上,等磨刀声停了,脚步声渐渐靠近,那刀带着风声,往他身上砍去。   “啊——”   几声惨叫声后,李简暗道,为什么剐刑却不疼,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睁开眼,却看见那几个士兵已经横死在地上,李济站在不远处,画戟上淌着猩红的血。   那画戟又一闪,将李简身上的绳索砍断。   “十二叔……”   李简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尸首,向来温厚的十二叔竟然为了他,杀害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不要叫我十二叔。”李济眼如寒潭,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从今以后,天下已经没有李简,我亦没有李简这个侄儿。”   画戟杵在地上,嗡嗡作响。   要想活命,从今往后就要忍气吞声,像尘埃一样揉进泥土中,像枯叶一样化朽消无,悄无声息的残存于世。   李济看着李简那双空洞的眼睛,努力想要将这些话传达给他。   李简双目圆瞪,银白的月色照亮河畔,那双在他幼时常抱着他的大手一挥,将他推下深不见底的江河中。   是,从此之后,天下再没有李简了。   李简闭上眼,像一片枯叶一般,跌进波涛汹涌的长河里。   夜色越来越浓,万籁俱寂之时,一只金乌鹰在江上盘旋,一群黑衣刺客乘一叶小舟在江浪中疾行,仿佛黑夜中的一群鬼魅。   等他们赶到江边时,金乌鹰绕着一个木桩啼叫不止。   此时江边一片死寂,木桩边的篝火将明将灭,昭示着这里的处刑已经过去很久了。   地上落着一件李简的衣裳,衣裳下是一片片血淋淋的人肉,鲜血早已将大片土地浸湿。   那金乌鹰落在衣裳上,锋利的抓钩撕扯着,似乎想要将它扯碎。   刺客们将小舟停靠在岸边,见四周军营一片漆黑,料想大军已经安歇了,便悄悄潜上岸,将衣裳和人肉一并拿走。   这是他们连月里苦苦追寻的目标,现在终于得手,可以回去交差了,自己的家人也能活命了,一个个心中好不欣喜。   等这群刺客乘舟离开,李济从暗影中踱出。   “爹?”李济的长公子李和悌满脸担忧。   李济不曾婚娶,李和悌是他早年收养的义子。因为李和悌生性忠孝,多年来跟在李济身边,如今已经官至左校尉,最受李济重用。   此时此刻,见父亲为了一个前朝太子伤及无辜,心中颇为担忧。   “不必多言,我自有打算。”   李济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般,抬手止住他的话。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铺垫马上就结束了,情敌马上就要上线了,激动【咦,为什么要激动 ☆、江中再遇   韩灵玉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只记得江水冰寒,味道也不怎么好,也不知道大家游了多久,到最后,所有人都不再挣扎了,顺流而下。   迷迷糊糊中,仿佛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接着,便彻底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韩灵玉只觉得遍体生寒,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哗的一声吐出一口咸涩的江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礁石上,石头只能容下半人,双腿还浸泡在水中。   韩灵玉忙站起身,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江风吹来,冻得直打哆嗦,环顾四周,却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乔叔,小团子,黑虎,周二……”   天已经黑透了,江面上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湍急的水流声,像是野兽的嘶吼。   韩灵玉抱着胳膊直发抖,她从小就怕黑,自己独自站在大江之中,早吓得腿脚发软,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得摇摇晃晃。   “爹,爹,快来救救孩儿。”韩灵玉想起那个老眼昏花的小老头,忍不住放声大哭。   “爹,乔叔……”   喊了一阵,韩灵玉绝望地蹲在江石上,忽然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的脚。   “鬼啊。”   只见水中深处一只白森森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   韩灵玉大喊大叫着栽倒进江水中,咕咚咕咚地呛了几大口水,拼命挣扎着往水面游,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要死了要死了,韩灵玉的脸憋得青紫。   忽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领子,像提小鸡儿似的一把将她提到半空中。   韩灵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口中的水全喷到面前一张惨白的脸上了。   “啊——鬼啊——”   韩灵玉的半个身子在水面上,四肢一阵扑腾,抓着他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将韩灵玉吓得一愣,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她最讨厌最避之不及的那个人。   “呦,几天不见,韩公子都开始哭爹喊娘了。”抹掉脸上某人的口水,李简一脸笑嘻嘻地道,“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   “臭流氓,放开我!”   臭流氓真就放手,韩灵玉又落入水中,又呛了两口水,急忙拉住李简的手。   “刚刚不是喊我臭流氓,让我放手的吗,怎么现在抓我手抓这么紧?”   君子不与小人计较,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忍忍。   韩灵玉抓着李简的手,他的在水中泡的发皱惨白,冰寒透凉的像死人的手,此刻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你不是被土匪抢走了吗,为什么跑这里来吓我?”   韩灵玉借着李简的手,努力向往石头上爬,好不容易爬上石头,石头太小,两人只好面贴面。   只见黑夜里,李简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一眼望进去,灿若星河,他的身体却石头做的,一动不动地任她握着手,只管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   两厢对望,一股尴尬气氛升起。   “……你是死的吗,盯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长了朵花,韩灵玉动作僵硬地摸了摸鼻子。   李简的呼吸打在她脸上,有湿又暖。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握着对方的手,韩灵玉尴尬地松开,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难道在京城讹我没讹够,还跟到江里来继续讹我?   要不要我颁个年度讹人大奖给你啊骚年。   “是谁刚刚在水里哭爹喊娘的,我是闻声赶来救人的,没想到是你。”   李简嘴上带着点嫌弃的意味,其实早在听见她声音的那刻,他就认出是她了,在水中游得筋疲力尽,才找到她。   “我信你个鬼。”韩灵玉坚信,他肯定是来继续讹她的。   李简忽然俯身,脸颊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   “你你你……干什么,大老爷们,拉拉扯扯……成……成何体统。”   韩灵玉一阵心慌,她虽然扮作男人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娥,这么一个高高大大,长得也还顺眼的男人贴在自己身上,难免会有些害羞。   “你都说了是大老爷们,还怕什么?”李简将她裹在怀里,生怕这么一个小人儿,一眨眼又从眼皮子下被别人害了。   那日他从军营中脱逃,追到临阳,却听当地的百姓纷纷议论江中发生的事,顿时如五雷轰顶,急忙租了渡船,在江中找寻,等找到这片暗礁区,船不能行,只好弃了船。从早上找到晚上,直到听到她声音,才觉得身上有了一丝人气,此刻离她这么紧,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欢喜,恨不得将人绑在腰上,随身带着才好。   “变态,死断袖。”韩灵玉将他推开,不想把人推了下去。   “罢了罢了,石头太小,索性让给你罢。”   李简泡在水中,贴着石头,韩灵玉便坐了下来,心中对李简生出一丝好感。   “对了,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李简忙缄口。   “说呀,李什么?”   “李……李景明。”从此,天下就只有李景明了。   韩灵玉暗笑道,想不到这么一个地痞流氓,名字还挺文雅的。   韩灵玉正要问他京城这么多王公贵族,为什么单单讹上她,还未开口,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桨声,有火把在不远处跳动。   “定是有渔船经过了。”韩灵玉高兴地站起身,大叫,“喂,有人吗,救命啊,快救救我们。”   谁家渔船半夜走这种地方,李简正要拦着她,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四周有水声在靠近。   “太好了,我们的救了。”韩灵玉高兴的跳脚,“李景明,快上来,我们有救了。”   李简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来者不善,正要提醒韩灵玉,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   ————   这次又是什么鬼地方?韩灵玉睁开眼,只见四周点着火把,寒风阵阵,将火把吹得左右摆动。   “嘶……”   韩灵玉动了动肩膀,身上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麻绳五花大绑的像个粽子,李景明也像个粽子一样绑在她身边,睡得正沉。   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光线太暗看不分明,只能隐约辨认出那群人围着一堆篝火,大刺刺地互相推搡,祝酒。   “大哥,我敬你一杯,我就说跟着大哥有肉吃,今天大哥果然带着我们干了票大的。”一个粗犷的声音喜滋滋道。   “就是就是,大哥我也敬你一杯,这次不仅劫财,还劫到两个小白脸,荒山野岭,虽然劫不到妞子,能劫到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子也是不错。”   “……”日了,这些劫匪居然连男的不放过,禽|兽!   韩灵玉往身边的另一个禽|兽身上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跟这些人相比,李简简直就是个正人君子了。   “你大爷的,都这个时候了,还睡得像个死猪。”韩灵玉一脚蹬在李简脸上,她脚上沾着沙土,李简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只大脚印。   “……”   这一脚果然见效了,地上的人悠悠转醒,龇着牙,一脸茫然道:“谁踹我?”   韩灵玉的眼神躲闪,道:“小声点,我们被劫|色了。”   “……”李简的神色更茫然了,顺着韩灵玉的眼神望去,便看见那群正在大吃大喝的亡命之徒。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群刚从死牢中逃出来的囚犯。因最近地方动乱,贼寇丛生,衙门被贼寇搅的不得安生,一时看守不严,才让他们杀了数十个狱卒,逃了出来。   这群人一逃出来,就隐藏在附近的荒山上,只因他们行事残忍,杀人如麻,朝廷又没有精力来管他们,他们便在淮河岸边做了江洋大盗,对来往的船只行人能抢则抢,不能抢则杀之。   不过这些人从不到村子里,这也算他们的一点点善心。   这群人正吃得高兴,忽然听到角落里的动静,扭头一看,见他们两个醒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兴冲冲道:   “嘿嘿嘿~~~~大哥,美人儿醒了。”   这人笑的十分猥琐,露出一口大黄牙,韩灵玉差点没把隔夜饭恶心出来。   那个被叫做的大哥也是个七尺壮汉,身上肌肉虬结,满脸横肉,神情却很严肃。   “兄弟们几个都好几天没沾腥了,那个小个儿长得最为细嫩,就留给大哥享用,这个壮实点的,就给兄弟们解解馋如何?”络腮胡搓着一双粗手,提议道。   “是啊,大哥,我等馋的等不及了。”   周围的大汉纷纷附和。   韩灵玉见大事不妙,心里一阵慌乱,没想到自己竟然要栽在几个臭男人手上了,偷偷踢了踢身边的李简,道:   “你楞着干嘛,还不快想想办法了,我们两个的贞|操就要保不住了。”   李简仍旧镇定自若的样子,用眼神示意韩灵玉稍安勿躁。   这时,那个被叫做大哥终于开口了。   “都闭嘴,二当家的还没回来,这里哪有你们造次的份。”   二当家?韩灵玉心里一阵嘀咕,没想到小小一个贼窝,头子还不少。   一群大老粗被老大熊的不敢支声,默默坐着吃东西,时不时用色眯眯地盯着他们两人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破木门被人大力推开,一阵寒风呼呼地灌进来,将众人冻得一个哆嗦。   韩灵玉抬眼看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玄衣的年轻男子,身量修长,剑眉星目,乍看之下倒有几分英挺,只是那人眼神锐利似刀锋,背后扛着一个亮涔涔的大刀,生生将那分英挺压了下去。   等那人开口时,却又是温文尔雅的声音:   “二弟晚归,让大哥久等了。”    ☆、强扭的瓜   韩灵玉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像是二月春风,轻柔淡雅,一点都不像是土匪,反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雅士。   “咳咳。”李简刻意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心里涌上一股醋味。   啊喂,这个花痴女为什么盯着人家一眼不眨,说好的大老爷们儿属性那里去了。   “二弟怎么去了这么久,兄弟们等你很久了。”大哥道。   “今日走的远了,路上耽搁些,所以回来晚了。”那人放下长刀,将一个黑色的包裹扔在地上,从他身后又走进来几个壮汉,是跟他一起出门的弟兄。   “二哥也回来了,总能让兄弟们解馋了吧?”络腮胡子不满道。   那个被叫做二哥的年轻人蹙了蹙眉,大哥忙解释道:“二弟有所不知,今晚回来的路上,兄弟们抓了两个小白脸,直嚷嚷着要拿他们解馋。”   那人往角落里一看,神色一怔。   只见地上五花八绑着两个男子,一个高鼻朗目,自带一股尊贵气息,不似寻常百姓,另一个却面若傅粉,唇若涂朱,眉眼若精雕细琢,真就美的雌雄莫辩,叫人挪不开眼。   他原本也是大户出身,家道中落前也是见过世面的,却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长得这么勾魂摄魄,顿时觉得心神震荡,暗暗想道,这群大老粗懂得什么怜香惜玉,这么个娇弱的美人儿若是到了他们手里,定是要糟蹋了。   “大哥,这个人我要了。”二当家的指着地上的韩灵玉。   韩灵玉:“???”   什么鬼鬼,我可是个“男人”哎,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人家也是会羞羞的。   韩灵玉咬着小钢牙,无奈地看向身边的李景明,却听见某人发出一阵骨头的卡卡声。   “……”空气中为什么弥漫着一股酸味……   这时,几个坐在地上的大汉噌的一下站起来,语气不善道:“二哥也忒没道理,这两个嫩肉明明是我们抓回来的,为什么平白无故让给你?”   二当家的不怒反笑,“我又没说白拿了去。”   说着,用脚踢了踢地上那个黑色的包裹。   “这里是我抢来的一些银两首饰,少说也有千两,足够诸位买十个八个标致女子了,总强过这两个干巴巴的弱鸡。”   李简听见“弱鸡”两个字,顿时怒火中烧。   小子,你说谁是弱鸡,要是在宫里,爷爷分分钟钟送你去当太监信不信。   要不是现在是人家的俘虏,李简早就开嘴炮了。   我能说我就喜欢弱鸡吗?几个汉子撇撇嘴,在银子和美人儿之间犹豫不决,纷纷看向大哥。   二当家是前月才来到寨子里的,寨子里的土匪见他形单影只,且生的英俊,想要将他绑起来做个禁|脔,没想到这人三两下将他们打的满地找牙,最后做大哥只好求和,让他做了寨子里的二当家。   大哥忌惮于他,有心想讨好他,“二当家的若是喜欢,只管拿去就是,亲兄弟,说银两岂不生分。”   身后的汉子纷纷撂挑子不干了,小声嘀嘀咕咕,给人就算了,还白给……简直不能忍。   二当家的忽然将大刀一挥,咚的一声杵在地上,将地面砸下去一个深坑,满屋的顿时寂静无声。   韩灵玉星星眼:“……”卧槽,好强势,好稀饭。   “咳咳。”李简狠狠地咳嗽了两声,恨不得板着韩灵玉的脑袋,将她的视线挪回自己身上。   “大哥客气了。”二当家的说完,大步走到韩灵玉面前,拎着绳子将她提起来。   “喂,你就这么走了?”李简终于忍不住吼道。   韩灵玉一阵无语,刚才只顾着看二当家的,差点忘了李景明。   “二……二哥,他是我的……呃……小弟,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求你把他也带上吧。”韩灵玉连蒙带骗道,“要是他有个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可以,演技在线,李简暗自松了口气。   二当家的挑了挑眉,没有犹豫太久,“大哥,我再加五百两,买下他。”   为什么她值一千两,我只值五百两,李简一阵无语。   大哥见他说得很强硬,也不好直接拒绝,况且这段时间寨子里缺钱缺的紧,兄弟们连酒菜都快吃不上了,更不用提带他们逛|窑|子了。   “二弟尽管拿去是了,不要客气。”   “谢大哥割爱。”   二当家废话不多说,左手拎着韩灵玉,地上拖着李简,径自走了出去。   这样的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李简被一路拖着,来至一处茅草小屋,这里就是二当家的住处。   别看这人没有那些大老粗壮实,力气却不小,一脚踹开木头门,用力一甩,将韩灵玉甩到一张硬邦邦的竹榻上。   韩灵玉毫无准备,被摔得眼冒金星,见二当家似乎要对她做什么,忙缩在墙角,结结巴巴道:   “二……二当家,都是大,大老爷们,这样,不,不好吧……”   二当家的不言语,一脚将李简踢了进去,李简一咕噜滚进了床下,不停地挣扎。   啊喂,区别对待不要这么明显好吧,李简身上滚了一身泥巴和蜘蛛网,心里早问候了二当家的十八代祖宗。   “吱呀——”   “哐当——”   破旧的木门被粗暴地踹上,险些倒下。   “有什么不好,你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二当家的像换了个人,眼中的寒气早消下去了。   韩灵玉诧异地盯着他,没了眼中的寒气,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公子哥了。   “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二当家的凑近她,阴森森地道。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韩灵玉大吃一惊,“你,你是说……他们吃人肉!”   床下的李简听闻,身上的汗毛倒竖,脑海中浮现出刚刚那群壮汉吃酒的画面,只见他们好像在篝火上烤着什么,现在仔细一回想,那个东西像是一只腿,没有毛发,颜色白嫩,原来就是一根人腿。   二当家的点了点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况且又搭进去我那么多银两,你不考虑肉|偿吗?”   韩灵玉几乎要贴到墙上了,“肉,肉偿?我这么瘦,全身的肉加起来也不值你那么多钱……”   这种时候,李简也慌了,“是啊,就算按猪肉价也不够的,不如……”   “不如我以身相许,你放了他。”李简露出一副为爱情赴死,舍小家为大家的表情。   “……”二当家的一脸面瘫,“闭嘴!” ☆、冤家路窄    说着,二当家当着韩灵玉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这里没有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恰好我也中意你,要以身相许也应该是你以身相许才对。”   夭夭夭寿啦,韩灵玉用力挣扎着,想要解开身上的绳索,这些麻绳粗糙,早就将她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眼看着面前的人就快脱光了,韩灵玉大叫,“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他又试探地往前跨一步,只见韩灵玉的脸上一阵扭曲,口中滴出鲜血。   二当家一怔,果然不再往前了,没想到这个美人儿还这么有个性,顿时觉得他更惹人怜爱了。   此时深陷狼窝,只能智取,李简担心韩灵玉真的要咬舌自尽,情急之下,计上心头。   他故意叹道:“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二当家的又一怔,他自问是花|柳从中趟过的,一向都是怜香惜玉的。那时他家财万贯,一掷千金,多少娇娘入怀,从没想过还有用钱买不来的,突然被李简这么一说,也是呆住了。往韩灵玉身上一看,见把他吓得花容失色,顿时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唐突了。   李简趁热打铁,“对待喜欢的人,不能用强,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即便得到他的身,得不到他的心有什么用?”   二当家的如醍醐灌顶,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为那些女人们散尽千金,等自己落魄了,那些女人全都头也不回地走了,原来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得到她们的心。   “你说的有道理。”   二当家的如获箴言,见韩灵玉满口鲜血,也怕他真做了傻事,“你放心,我不碰你。”   他用话安抚着韩灵玉,过了会,见韩灵玉也放松了警惕,才走到床边,将两人提到墙角,又从榻上拿了一条褥子,盖在韩灵玉身上,自己回身躺在榻上,不多时,就听见鼾声如雷。   “韩灵玉,你没事吧?”李简低声道。   “疼疼疼。”韩灵玉哭丧着脸,早知道这么疼,就不咬这么重了。   李简见她嘴角挂着血,心中隐隐作痛,弓着身子,凑近韩灵玉。   “你干嘛?”韩灵玉向后躲了躲。   光滑的绸缎擦过韩灵玉的嘴角,将她嘴角的血抹在自己的肩膀上。李简的外衣早在军营时就被脱走了,身上白色的中衣早就穿成黑的了。   李简低声道:“不要做声,我一定能带你出去。”   韩灵玉闭上嘴,不知过了多久,眼皮发重,头一歪,又靠在李简肩上睡着了。   那天过后,两人就被囚禁在这间草屋里。   白天二当家手下的人来送饭,到了晚上,二当家的回来,只是看看韩灵玉,有时候也带些抢来的玉器首饰之类的给韩灵玉。   更有一日,竟然带着一大束黄灿灿的菊花回来,眼神真诚地送到韩灵玉面前。   “喜欢吗?”   李简:“……”菊花是送给死人的,我会告诉你?   韩灵玉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见二当家眼神一凛,忙又点了点头。   “喜欢就送给你。”二当家欢天喜地将花塞进韩灵玉怀中,心中暗暗想着,美人儿对我的好感度肯定又提高了很多,再过不久,我就可以得到美人儿的真心了。   韩灵玉见这人笑的这么单纯,突然觉得这人有些傻的可爱。   又过了几日,二当家见他们两个很老实,既没有反抗也没有绝食,反而每天吃饱喝足后睡得香甜,想来是两个胆小的,总这么囚禁着恐怕他们闹出什么病症,便将他们二人身上的绳子才解开,派两个彪形大汉时刻跟随。   这日,二当家从外头回来,竟然带回来一只货船,船上有几箱金银珠宝,几辆马车,还有几匹高头大马,正是那日劫了韩灵玉的那帮人。   二当家手下的人押着一个老翁和十几个水手进来,正是冤家路窄,被刚从茅房出来的韩灵玉撞了个正着。   “老贼驴,想不到你也被抓了。”韩灵玉扬眉吐气,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二当家闻言,狐疑道:“你认识他?”   韩灵玉竹筒倒豆子般将这个老头怎么坑自己,怎么谋财害命说了一通,又添油加醋的说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后还加了句,“这个老头还垂|涎我的美色,在船上时就色眯|眯地看着我,还好我跳船及时才免遭咸|猪手……”   韩灵玉几乎说的声泪俱下,斜眼瞟了一眼身边的二当家,最后一句果然起大作用了,只见二当家的眼神骤然阴寒,锋利的眼刀嗖嗖射向那群人。   为首的老翁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老爷,冤枉啊,你听我解释……”   “闭嘴!”二当家冷声道,“大哥,这些人交给你们处置。”   二当家手下的人像踢马球似的将这些人踢到大当家脚下。   韩灵玉咋了咂嘴,只怕这些人要死惨了。   过不其然,第二天韩灵玉又在寨子里撞见那老翁,脸上被亲出一大片红印子,身上衣衫不整,整个人面如死灰,被几个壮汉押着去柴房。   “……”要不要这么重的口味……   这些日子二当家见韩灵玉好像渐渐开始接受他的示好,也放松了对他们的监管,已经允许在手下人的监视在山中走动。   殊不知,韩灵玉每次都是在他的恐吓之下才接受他的示好,没想到却被他误以为是主动的接受。   能在山中走动自然是个好事,李简也一直在观察,找寻逃跑的机会。   这晚二当家照旧回到草屋,照旧把一大把黄色的菊花塞进韩灵玉怀里,第一次忍不住想亲她一口,李简急忙将挡了上去。   “啵——”   二当家睁开眼,发现自己亲在了李简脸上,顿时脸色铁青。   李简以为他发怒了,正要往后躲,二当家突然扭头跑出去,传来一阵呕吐声。   李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更晚了,咸鱼跪 ☆、悬崖决斗   这晚,等二当家睡下后,李简对韩灵玉咬耳朵。   “我已经找好了出口,后山有个山洞,从这里走小路,没人能发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时间长了,我怕这个禽兽真的会对你做什么。”   李简刚说完,就听见二当家在睡梦中咕哝一句:“美人儿,快来嘛~~”   话尾的颤音儿听得韩灵玉一个机灵,忙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船上的车马怎么办?”   “先逃出去再说,东琢离这里不远,等你到了东琢,再处理他们不迟。”   韩灵玉看了看紧闭的门窗,“二当家守在门口,窗口又钉死了,该怎么出去?”   李简“嘘”了一声,从地上挪开,拿开铺在地上的草芥,赫然一个狗洞。   “……”   原来李简这几天每天早上双眼通红,竟然是在熬夜挖狗洞,只是这个狗洞的大小,韩灵玉一脸为难道:“这么小的洞,能出去吗?”   李简伸出自己快要废了的双手,“凑合着出去吧。”   韩灵玉努力吐出胸腔中的空气,让自己的体积变小点,李简在后面踹上一脚,人就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李简回头看看二当家,见他睡得像个死猪,才蹑手蹑脚地钻了出去。   韩灵玉正揉着屁股,被李简拉着袖子,一路飞奔,钻进茂密的荒草从,打量周围的情况。   “你大爷,下脚这么重,疼死我了。”韩灵玉一阵抱怨。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李简将她的脑袋按下去,嘘声道:“别说话,有人。”   两人屏住呼吸,过了会,突然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壮汉,睡得迷迷糊糊,走到他们蹲着的地方,解开裤腰就要方便。   我靠,不带这么玩的,韩灵玉正要躲开,李简已经蹿了起来,趁那人还没完全清醒,一掌劈在他的后脑上,这人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李简捂住韩灵玉的眼睛,“少儿不宜。”说着,用脚踢了踢那人的裤子,盖住他露出来的某物。   韩灵玉:“……”   正在此时,草屋里却传来一阵动静,想是他们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二当家,李简忙拉着韩灵玉跑路。   两人慌不择路,脚下的石头割破脚底,身上也被枝桠划伤,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那个山洞,两人像两只老鼠找到了老鼠洞,一头扎了进去。   那山洞却异常黑暗,曲曲折折,踩在地上,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韩灵玉怕黑怕的要死,只好一路上紧紧抓着李简的手。   终于看见光亮了,两人钻了出去,却是一片银白色的大江拦在面前。   “还想逃。”   一个人影从山洞中出来,手里举着火把,不是别人,正是二当家。   “清风寨向来连只老鼠都逃不出去。”二当家冷眼盯着韩灵玉,质问道,“为什么要逃,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把真心给我?”   韩灵玉一阵无语,只想骂他一句傻子,并不是一厢情愿对人好就能得到真心,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傻子解释。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若是得不到,不如毁了你也罢。”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拒绝过他的人,不管男人女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能有。   二当家抽出手中的长刀,刀光映在韩灵玉脸上,韩灵玉只觉得遍体生寒。   李简将她护在身后,道:“实不相瞒,我与她早已有了婚约。”   “婚约?你和他?”二当家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你不信?”李简道,“我们中有一个乃是女扮男装的,我们确实已经在京城定了婚约。”   二当家道:“难道……”   韩灵玉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心脏一阵狂跳,幸而李简只是张了张嘴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点了点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看兄台绝非鸡鸣狗盗之辈……”   “何必多言,既然如此,连你们两个都一并杀了便可。”   二当家心中一阵懊恼,竟然被人家牵着脖子摆了一道,即刻提刀就要砍。   李简正要辩解,二当家的动作如闪电,来不及避开,用胳膊挡了一下,耳边传来皮开肉绽的声音,若不是李简稍有闪躲,只怕整个胳膊都要被削掉了。   “既然你不怕死,就先杀你好了。”二当家的刀锋一转,直指李简的喉咙。   李简向后闪躲,两人堪堪退到悬崖边。   “欺负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算什么。”李简的脖子被划出一道细微的红痕,渗出鲜血,声音沙哑而狠戾,“是男人,就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李简看向身后的韩灵玉,目光坚定:“如果我赢了,放我们走,如果你赢了,我的命归你,放她走。”   “少废话,先打赢我再说。”   二当家不容分说,挥刀砍来,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直取李简要害。   此人虽然看起来像个儒雅之人,没想到心肠却似毒蝎,招式狠辣,李简咬着牙,将平生所学全都掏了出来。   二当家步步紧逼,李简四处闪躲,两人打的眼花缭乱,韩灵玉早忘了刚才被李简拆穿性别的事,只顾着担心李简一不小心就成了刀下鬼。   “李景明,你要是敢死,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想让我欠你一个大人情,门儿也没有。   混乱中,听到她担忧的声音,李简心中一顿,只觉得一股力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动作越发敏捷,在对方密密麻麻的刀锋下拼命求生。   “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   两人分开,稍歇,二当家冷笑一声,长刀脱手,在空中旋转,发出震耳的争鸣声,直挺挺朝李简而去。   “小心!”   韩灵玉几乎要跳起来扑过去。   李简动了动耳朵,闭上眼睛,仿佛早已洞察一切,迅速闪躲到一边。   只在这一刹那,二当家脚底运功,像鹰隼一跃而起,脚尖点在长刀上,那刀嗡的一声响,刀尖直指韩灵玉。   “!!”   韩灵玉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子突然被推向一边,扭头看时,李简满手鲜血地握着刀刃,刀尖没入胸口,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被长刀的冲势带下悬崖。   “李景明——”   韩灵玉急忙伸手去拉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那人掉了下去。 ☆、心生嫌隙   “不——”   韩灵玉扑倒在悬崖边,那悬崖离江不过一丈高,却让她一阵晕眩,来不及悲痛,身后却传来刀剑破空声,知道是二当家的砍了过来,正要闪躲,悬崖下突然抛上来一根绳索,套住了她的身子。   那根绳子猛地一沉,韩灵玉惨叫一声,刀锋嗡鸣着划过耳畔,一绺青丝应声而断,在绳索的牵引下,韩灵玉一头扎进波涛汹涌的大江之中。   二当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大刀停在半空,将那绺青丝接在手中,看向深不见底的江水。   只见水中的人影渐渐下沉,直至消失不见,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韩灵玉只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了地狱,耳边轰鸣声不止,身上仿佛压着一座泰山,不能呼吸,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向她靠近,冰凉的没有温度,像是一双手,将她紧紧匝住,接着一个滑溜溜的东西贴上她的面颊,冰凉的嘴唇贴着她的嘴唇,带着生命气息的空气渡了进来。   迷迷糊糊中,韩灵玉紧紧抱着那双手,贪婪地吸吮着这丝空气。紧接着,身体急速上升,仿佛被人拉上了人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跌下来时,韩灵玉被水面的冲击力撞得几乎晕厥,又在水中憋了那么久,被李简带出水面,神智仍旧不清楚,紧闭着双眼,处在似梦非梦的状态。   一根粗糙的麻绳绑在她腰间,绳子的那头一直扯着她往前,有好多次她被大浪拍到水深处,那根绳子仍旧顽固地向上,向前,像风暴中一只快要零散的风筝,虽然弱不禁风,却被那根风筝线牢牢牵着。   似梦非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也像这样,如浮萍一般在水中漂浮不定,那时她有另一个陌生的名字——韩梦玉。   “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小姐掉进湖里了。”   仿佛看见江上人影奔走,有人跳进水中向她游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心肝儿啊,快,快将他捞上来。”   娘亲,她的鼻子一酸,八岁那年娘亲就逝了,如今已有整整十年不曾相见,听见娘亲的声音,忍不住痛哭起来,嘴里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几个家丁游到近前,将她抱出水面,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将嘴里的水吐出。   “灵玉,是灵玉吗?灵玉,我的儿啊,我的心肝肺,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怎么活?”   听着娘亲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她的心脏剧烈地颤动着,努力张了张嘴,大喊着,娘亲,我是韩梦玉,不是韩灵玉。   人人都说,缙康王广结善缘,感动了送子观音,所以才老来得子,还是个龙凤胎,生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都是水灵灵聪慧异常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姐姐取名韩梦玉,弟弟取名韩灵玉,得了这两个宝贝疙瘩,夫妻两个每日欢喜的合不拢嘴,日夜捧着,生怕磕坏碰碎了。   等两人虚长到六岁,已经逐渐露出调皮的心性,加之父母宠溺过度,更加无人能管。   一日晌午,趁家丁和奶妈小睡,一齐溜出房门,走到湖边,见水中游鱼嬉戏,荷花盛放,又见水边停着采莲船,偷偷上了船,行至湖心,两人伸手采莲抓鱼,不想船翻,两人纷纷跌进湖中。   等下人们发现时,只看见湖面飘着一人,另一个早不见了踪影。   “不,一定是梦玉找不到了,一定是梦玉被阎王索去了性命,这个就是灵玉!”娘亲将韩灵玉抱在怀中,发疯了一般念叨着。   “死的一定是梦玉,肯定是梦玉!”   “灵玉是我们韩家的命根,肯定不会出事的,死的是梦玉,梦玉那丫头没有福气,梦玉啊——”   耳边是挥之不去的哭声,韩灵玉的脑袋几欲炸裂,娘亲,我是梦玉,我真的是梦玉,娘亲怎么会认不出自己?   韩灵玉的呼喊声憋在心中,几乎要冲破胸腔。   “你是灵玉你怎么会是梦玉,灵儿怎么开始说起了胡话,娘亲知道你想姐姐了。”女人哽咽着抚摸她的脸颊,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着。   不,我不是。   “你是,你是灵玉。”   不,不,不——   韩灵玉惊叫着,突然坐起,眼前天旋地转,过了许久,才看见青天白日,身下则是金灿灿的沙滩,水浪翻卷,冲刷着她的衣摆。   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发现那根麻绳还拴在自己腰间,麻绳的那头,那个面容疲惫的男人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不是什么?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听见她一直在胡言乱语,李简忙凑近问道。   韩灵玉突然想起水中贴着自己的嘴唇,脸上一阵尴尬,只觉得被他亲过的地方像爬了蚂蚁似的痒痛。   “别过来。”韩灵玉咬了咬不争气的嘴唇,向后爬了爬,与他保持着距离。   李简一脸怪异地看着反常的韩灵玉,在她脑门上一弹,一副懊恼神色:“哎,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我带着你从大江里死里逃生,累得手脚都要残废了,你难道不该说声谢谢吗?”然后再扑上来给一个感恩的抱抱,亲亲也是可以接受的。   “多——多谢。”   韩灵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仿佛还没有从梦魇中缓过来,心里堵着一块石头。   如今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再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连救他的家丁和奶娘都被母亲打发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也就是从那时起,缙康王就只剩下韩灵玉一个儿子,女儿溺水而亡,举家哀痛。   外人都说缙康王到底是个有造化的,一双儿女落水,幸而只丢了女儿,没有丢了香火,真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有韩灵玉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大骗局。   那时娘亲存着保存香火,世袭爵位的私心,一口咬定是梦玉落水而亡,借口韩灵玉受惊,一连半年不让韩灵玉见人。   缙康王年岁已大,加之痛失一女,日夜流泪,哀思过度,导致双目一度失明,幸而遇到高明的郎中,才渐渐将眼睛救了过来,却落下个视物模糊的病根。   时间久了,缙康王从哀痛中走出,见了韩灵玉,模模糊糊中便把她当做了韩灵玉,直到娘亲过世,父“子”两个相依为命,韩灵玉也渐渐明白了娘亲的良苦用心。   韩灵玉正在恍惚中,肩膀上落下一巴掌。   “你在想什么?”李简见她精神恍惚,忙摇着她的肩膀,“喂,你不会是被水呛傻了吧?”   韩灵玉木木地瞥了他一眼,像触电一般向后弹去,“别过来。”   李简见她像躲鬼怪似的躲着自己,没有凑过去,只呆在原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男的?”韩灵玉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回忆杀,这个文没救了_(:з」∠)_ ☆、同生同死   李简心下暗道不妙,当时在悬崖上情况危急,自己没有顾虑这么多便把她的秘密说了出来,只怕现下不好和她交代了。   “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的事说出来,我只是……”   “你够了!”   韩灵玉低吼着,像一只炸毛的小野猫,李简从没见她脸上露出过这种认真严肃的神色,不禁想靠近,揉揉她的脑袋,给她顺毛。   “你离我远点,臭流|氓!”韩灵玉见他靠近,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没想到平日里结实的李简一脚被她踹翻在地,闷哼一声,手捂胸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装死是吧,韩灵玉心中冷哼一声,正要起身离开,忽然瞥见李简身下的沙子突然红了一片。   韩灵玉吓了一跳,方才想起,那时李简身中二当家一剑才跌下悬崖,自己只顾着生气,竟然忘了这茬。   “李景明?”韩灵玉跑过去,将人翻个身,只见他脸色煞白,牙齿咬着嘴唇直咬出鲜血。   李简有气无力道:“我好歹救了你,你要是气不过,大可恩将仇报,杀了我便罢,何苦这样折磨我?”   韩灵玉冷着脸不吭声,伸手想要扶他起来,伸出的双手被他大力推开,只好尴尬地收回手。   “就当我没有救过你,也没有见过你,你走吧。”李简冷声道。   即便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她还是对他心怀戒备,既然她这么不信任他,还不如从此浮萍陌路的好。   韩灵玉木木地站起身,她想起死去的娘亲,想起年迈的缙康王,又想起如今的局势,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定然会连累自己的父亲。   可这个人三番五次地救自己,甚至在悬崖上想用自己的生命维护自己……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条路可走。   将他灭口,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可保她们全家老小,或者,转回身去,感谢他救命之恩,将一家性命托付在他手上。   可她真的能冒得起一丝一毫的风险吗?   她就像那枯树枝上最后一叶,在风中摇摆不定,一想到自己的手即将要沾上鲜血,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嘶——”   身后传来李简的抽气声,韩灵玉转回身,见李简浑身的衣服被染红,脸色近乎死人,整个人仿佛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身了。   他这么弱,像一只溺水的蚂蚁,自己只要动动脚趾,就能顷刻要他殒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个恶魔似的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她。   不——   脑海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韩灵玉浑身颤抖,眼看李简的眼睛慢慢阖上,终于朝他扑了过去。   ————————   仿佛置身千年寒冰之中,浑身像是被抽干了水分,冰冷、干涸。   远处传来嗡嗡的呼喊声,疼,钻心的疼,仿佛被万千箭矢刺穿。   “公子,快醒醒。”   呼喊声越来越近,像一群烦人的苍蝇在耳边闹。   “啊——”李简突然睁开眼,身上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太好了,终于醒了。”一个老者坐在不远处,探身看他,“公子的体温降的厉害,再不醒过来,只怕是没救了。”   这是哪里?李简慢慢转动眼珠,眼前还有些重影,张了张嘴,嗓子又干又痛。   “你身子太弱,不要说话。”老者按着他的肩膀道。   李简正要重新闭上眼睛,却见外面走进来一个老者,花白胡子,灰衣灰帽,不是别人,却是李简认识的。   “乔叔?”   李简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身上的伤痛却让他的脑子一阵晕眩,几乎要疼死过去。   “别动。”乔叔忙走到近前,扶着他躺下,说道,“快躺下,若是牵扯了伤口便不好了。”   乔叔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疼痛让自己产生了幻觉?   李简用力眨了眨眼睛,“乔叔?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人点着头,将褥子盖在他身上,“正是老朽。那日老朽和家丁同世子爷在江中失散,一直在江边徘徊不敢远离,没想到世子爷拖着你来村子里找郎中。”   乔叔眼中满是一言难尽的意味。   李简微咳两声,急忙问道:“这么说,你见到韩灵玉了?”   乔叔神色一顿,在京城里极少有人敢直接称呼世子爷的名讳,虽说他是世子妃,可是眼下他分明是个男人,也就不存在什么世子妃了。   见他神色有异,李简心下了然,自己此刻光着上半身,身上的伤口绑着绷带,必然被乔叔看出了性别,可眼下又能怎么解释。   “乔叔不必多疑,我并不是歹人。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事?在哪里?可否叫她来见我?”   乔叔摇了摇头,道:“你醒来就好,想必已经没有大碍,我也可以放心走了。”   李简见他避而不答,忙拉住他的袖子,“乔叔,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乔叔见他缠着绷带的胳膊上渗出血,于心不忍道:“世子爷他先走一步,去往东琢赴任,至于你男扮女装骗婚一事,世子爷已经既往不咎了。”   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李简跌回床上,奄奄道:“罢了,走了也好,难道她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乔叔这才想起来世子爷临走前交给他一个香囊要他转交给李简,自己差点给忘了,忙摸袖中取出香囊,递给李简。   “这是世子爷要老夫代为转交的。”   李简接过香囊,再抬头时,早没了乔叔的身影。   锦囊上勾着金丝,香气馥郁,李简慢慢拆开来看,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   “汝为前朝太子,吾欺世盗名,同生同死。”   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前朝太子?   李简的身上一阵寒意。   她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还是后来才知道的?   李简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发力,几欲将纸条捏碎,眼神来回扫视这行字,最终落在最后“同生同死”四个字上。   他是前朝太子,身上背负着死罪,她是假世子,亦背负着诛九族的重罪,如今各自被对方握着把柄,互相威胁着对方,互相掌握着对方的生死,才是这四个字的真意。   原来世间倾国倾城的容貌才是最能骗人的,状若没心没肺,纨绔不羁,皮囊下竟然也有一颗九曲玲珑之心,只要一步,就将他拿捏的死死的。   李简将那纸条揉碎,再揉碎,直到纸片化成齑粉,从指缝中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内容提要已经写到我词穷了,Orz ☆、舍己为民   承元三年,汤潮摆脱内乱,逐渐走向太平。   承元四年,汤潮对外贸易繁荣,江南逐渐富饶。   是年秋,汤显帝李蒙昭告天下,迁都金陵。   诏书下达之时,举国沸腾。   当日,群臣冒死进谏,有两个元老血溅当场,还是没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朝廷先是拨款,在金陵修建了宫邸,消耗的民资数不胜数,而后的迁都历时一月有余,洛阳又被弄得乌烟瘴气,好多农田被官兵踩踏,颗粒无收。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后数年,蛮人逐渐退回草原深处,国家太平,承元帝纵|情声|色,慌于朝政,日久天长,身体开始亏空,以至于每日以药续命。   恰在此时,李蒙听闻民间有高僧能炼制长生不老丹,便在皇城里大肆修建寺庙,到全国各地搜罗高僧,一心想要长生不老。   皇帝每日痴迷于长生之道,不理政事,而朝廷中奸多良少,国库渐亏,民不聊生。   承元六年,僧人朝光霍乱朝政,陷害忠良培植奸佞,贪污受贿数不胜数,内乱一触即发。   民间传闻,立下汗马功劳的征西大将军李济曾向太后南宫氏进言,请求太后联合众朝臣逼皇帝禅位,南宫氏不准,并将其降职,调往北疆驻守边境。   是年秋,征西大将军李济擅自离职。   征西大军从北疆到达西北郡时,突然拥护着一个自称是前朝太子的人犯上作乱。   此人名叫李简,身上带着先皇的遗物,号召天下起义,推翻暴|政。   ————   东琢郡,都督府。   韩灵玉翘着二踉腿瘫坐在太师椅上,几个丫鬟坐在她膝下捶腿。   天气大好,心情大好,韩灵玉伸出手,小团子忙端起一杯新茶搁在她手心,殷勤道:“爷小心,别烫着了。”   韩灵玉抿了口茶,将茶丢回原地,照旧拿扇子敲他脑袋,“蠢奴才,这么凉的茶也敢说烫。”   蠢奴才悻悻地往一旁退了退。   韩灵玉见乔叔和几位知县都到齐了,挽起袖子,中气十足道:“带王大全来。”   精神抖擞的侍卫押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进来,将那个男人按在地上,逼他跪下。这个人就是东琢郡最有名的大财主王大全,看他一副肥的流油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榨了多少老百姓的心血。   自从来到东琢郡,韩灵玉一直不敢懈怠政务,希望自己能做出点成绩,给自己的老爹争光,说不定朝廷一高兴,就把她调回去了。   东琢地广人稀,抛开贼寇不说,光说地理位置和农田面积,如果东琢能够太平,百姓能够好好种地,商贩能够好好与洋人通商,东琢必然要比中原繁盛。   韩灵玉初来的那几年,一直在和乔叔分析东琢贫穷的根源所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东琢的经济垄断太厉害了,导致佃户收益小,商户无生意可做,失业的人太多。   而这些人中一部分又不甘贫穷,才做起了流寇。   所以韩灵玉这几年一直把目标锁定在当地的几个垄断最厉害的大财主身上,历时四年,想尽一切办法打压这些财主,实在打压不下去的,比如这位东琢最大的财主王大全,韩灵玉则采取了给他扣屎盆子,从而名正言顺治他罪的方法。   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今天终于让他把罪名落实了。   韩灵玉特意叫三个县的知县前来共同审案。   韩灵玉坐直了,鄙夷地看着地上挣扎扭曲的胖男人,厉声道:“死猪……咳咳,大胆刁民!我乃堂堂兵部尚书…都……都查……”   日了鬼了,这个职称怎么这么长,都查什么来着?   坐在一旁的乔叔满脸抽搐,扭头一看,只见几个知县憋笑憋得满面猪肝色,顿时觉得老脸一阵火辣辣。   “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督,简称总督巡抚。”乔叔强作镇定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总督巡抚,韩灵玉大手一挥,再次坐直身子,脸色端庄,道:   “大胆刁民,我乃朝廷命官,你竟然敢在酒楼调|戏本官,该当何罪?”   “噗——”几位知县同时喷出一口茶,“……”   乔叔:“……”我现在辞官回乡还来得及吗?   前些日子,世子爷还和自己商量着要把王大全整治一下,今天看到世子爷押着人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制服了,心中对世子爷又是刮目相看,又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想到世子爷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让他的老脸在这么多人面前有点搁不下。   鄂县知县觉得可能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弱弱地问道:“咳咳,总督大人,您方才说什么?”   “我说,王大全在酒楼调|戏本官,按律当斩。”韩灵玉似乎感觉不到空气中的尴尬气氛。   王大全一听说要斩首,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扑在几个知县脚下,大哭道:“求大人们明鉴,小的是冤枉的。”   韩灵玉对他这种吓尿的表现很满意,故弄玄虚道:“但是呢,由于本官仁慈宽厚——”   听到“但是”,王大全立马停止了哭喊,竖着耳朵,生怕遗漏一个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家产充公,贬为仆役,即日起不得为商。”   充公?!!   王大全只觉得浑身肉疼,见韩灵玉似乎并不想置他于死地,便壮起胆子,喊道:   “大人乃堂堂总督巡抚,我一介草民,怎么敢调……调你?”   王大全不敢说出“调|戏”两字,一个“戏”字生生被他吞入腹中,惹得几个捶腿的丫鬟捂嘴直笑。   韩灵玉翻了翻白眼,不耐烦道:“因为你眼瞎。”   王大全:“……”   王大全回忆起那天的情形,自己在酒楼遇见个容貌绝色的白衣女子,被他灌得伶仃大醉,清醒后发现身边站着的却是这位大都督,他还没来及问一句“你为什么在这里”,这位都督竟然大喊抓流|氓,一群侍卫蜂拥而入,一举将他拿下。   王大全又抬眼看韩灵玉,突然发现那天的白衣女子竟然和总督大人长得一模一样!   中计了有木有!   王大全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枉,“苍天啊,六月要飞雪了,分明是你栽赃陷害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里想解释一下,女主并没有真的被调戏,只是栽赃而已。 日常卖萌求收藏求评论(=^ ^=) ☆、升官发财   韩灵玉骂道:“大胆淫|贼,说我栽赃陷害你,你有什么证据?说不出来定要斩头!”   王大全苦思冥想,那天自己只身一人与他共处一个包厢,醉倒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拿的出证据,又听他说没有证据要斩头,立马将嘴巴闭上,生生吃下这个哑巴亏。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韩灵玉只觉得自己现在笑得像个坏人:“说呀,是不是没有证据?我倒是有很多证据能证明你调|戏于我。第一,本总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十分好色之人,你觊觎本官美貌的可能性非常大。”   “嗯——”非常合理,几个知县一齐点头,他们对于这位总督的英俊也是十分认同的。   冤枉啊,我就算再好色,也不能对一个男人好色。   王大全憋着一肚子话,呜呜大哭。   “第二,那日酒楼的人都能证明,你醉酒之后调|戏本官。”   这时庭院里走进来一群男女老少,正是那日在酒楼的客人。   这些人都是本地百姓,早就对王大全恨之入骨,巴不得他被抽皮扒筋大卸八块才好,他们那日虽然在酒楼,却没有目睹现场,但总督大人叫他们来指认,大家便一齐做了伪证。   “看到了吗,证据确凿,还不快签字画押。”   韩灵玉命人拿出罪状,让他按上手印。   王大全拼死挣扎,道:“我干爹乃是户部尚书的侄儿,你要是敢动我,小心你的乌纱帽不保。”   笑话,我会告诉你我爹是亲王吗?别说你干爹是户部尚书的侄儿,就算是户部尚书,站在我爹面前也要矮一头,跟我拼爹,你还太嫩了。   “少废话,让你那个什么狗屁侄儿尽管来找我,我要是说个怕字,这个官给你当。”   “你你你——”   “堵上他的嘴,画完押,将他扔出去。”   侍卫将抹布塞在他嘴里,按着他的手,沾了红墨,在罪状上按下一个手印,外面的老百姓高声喝彩,拍手称快。   最后一个棘手的萝卜终于拔|出|来了,韩灵玉心情舒畅,送走了知县们,坐在花厅上和乔叔等人喝茶闲聊。   乔叔擦擦刚刚因为替韩灵玉害臊而冒出的冷汗,道:“恭喜少爷又办成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只是少爷为了这么区区一个财主,竟然牺牲自己的……呃……”   乔叔想说“清白”,忽然想到少爷是个爷们,倒不至于清不清白,斟酌再三,才道:“少爷以往极其注重形象,为何今日……”   韩灵玉知道他要问什么,往日她在洛阳,不管表面再放浪形骸,背地里也是死要面子的,如今为了快点做出点绩效,她早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况且五年前,与那人一别……   韩灵玉止住蔓延的回忆,道:“我想若是我把这里治理好了,说不定能早点调回京城,爹爹他年事已高……”   韩灵玉正说着,却听外面一阵脚步声。   一个家丁急忙来报,“禀大人,京城来使求见。”   韩灵玉一愣,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与京城有什么联系了,难道那个昏庸的狗皇帝也听说了自己的丰功伟绩,想把自己调回京城了?   正想着,只见一群身着深灰色袍服的宫人越过守卫,径直朝自己走来。   “……”说好了求见,为什么自己就闯进来了。   韩灵玉整了整衣冠,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心里还有点小激动,不知道狗皇帝这次要怎么赏自己。   “下官参见各位大人。”韩玲抱手躬身。   走在最前面的宫人年纪稍长,笑呵呵道:“恭喜总督大人,大人自从来到东琢,佳绩连连,将东琢治理得井井有条,我等带着圣上的旨意前来贺喜总督。”   韩灵玉谦逊道:“哪里哪里,都是下官本职所在。”   那人说罢,果然拿出圣旨,展开来,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缙康王世子韩灵玉,自官拜东琢郡总督巡抚以来,铲除流寇使百姓富足,民生安康……”   宣旨太监呱唧呱唧将她猛夸一通,听得韩灵玉只打哈欠。   “赏赐御剑一柄,南国红瑙珠一对,金丝蚕缎百匹,玉如意一对……”   “……”咱能直接说重点行吗。   等大太监将一长串赏赐念罢,补充道:“路途遥远,这些赏赐不方便送来,缙康王如今也在金陵,圣上便将这些赏赐暂且送入缙康王府了。”   “多谢圣上恩赏。”韩灵玉见这个太监似乎没有往下念的意思了,忙道,“圣上就说了这些吗?”   大太监将圣旨往眼前挪了挪,仔细看罢,又道:“念爱卿有治世之能才,是国家急需之栋梁,今擢升为骠骑大将军,前往西凉镇守关口,以安抚西北动乱,钦此。”   韩灵玉听到一个骠骑将军,立马喜上眉梢,这是要升官发财的节奏哇,立马叩首,道:“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使者,韩灵玉将圣旨拿给乔叔,没想到乔叔一把将圣旨摔在地上,吓了她一跳。   “这个狗皇帝未免欺人太甚!”   乔叔气的脸色煞白,山羊胡子吹得老高。   韩灵玉忙问道:“刚封我当了骠骑将军,怎么说也是个二品大官,乔叔怎么不喜反怒?”   “我的少爷,到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乔叔一脸无奈道:“西凉是个什么地方,岂是少爷能去的?”   “怎么不能去,难不成比五年前的东琢郡还穷吗?”   乔叔一脸“你以为呢”的神色,韩灵玉顿时笑不出来了。   “我的少爷,朝廷分明是在过河拆桥,见你将东琢郡治理妥帖,便给你升了一个虚职,将你发往西凉那种荒凉之地,我听说……”   乔叔扭头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外人在场,方道:“我听说征西将军拥立前朝太子造反,正是在西北郡一带,西凉关是西北要塞,如今派你去,只怕是没安好心。”    ☆、潜规则啦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给自己派了这样一个远差,什么总督巡抚,分明就是将她发配边远地区,说白了就是流放的节奏。   这五年里,她兢兢业业,不仅没有按照皇帝的意愿被当地流寇打压,反而还将东琢郡治理得富足有余,这样一来就违背了皇帝的意愿,所以才要将她调往更荒凉的地方,让她的势力永远不能强大起来。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   怪只怪她明白的太晚了。   离开辛苦奋战了五年的东琢郡,韩灵玉眼望金陵方向,高山峻岭遮挡了视线,只看到一片苍茫。   五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能够回到皇城,缙康王年事已高,虽然经常书信来往,韩灵玉却时常担心下一次还能不能收到。   西凉关地处西南边境,一面是靠沙漠,一面是崇山峻岭,整个关卡呈壶嘴状,是西北郡通往中原的毕竟之路。   可以说,只要将西凉关镇守住,西北郡的乱军要么被困死在北疆,要么就必须穿过茫茫戈壁才能进军中原。   而西北戈壁一望无际,从来没有人能孤身一人在那里存活超过三天。   所以,守住西凉关,远在金陵的皇帝基本可以高枕无忧了。   而且皇帝居然把她这样一个不信任的人也派到西凉关去了,想必他对这次的造反事件应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历时两月有余,韩灵玉一行人从水路辗转官道,又从官道辗转水路,临冬时节才到达西凉关。   这天近黄昏时,一行人来到西凉城城门外,只见这里到处残破不堪,百姓成群结队地涌出城门,朝她们来的方向奔逃。   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一群小兵有气无力地蹲在城墙上,全身布满烟尘,狼狈不堪,他们一堆一堆挤在一起,看着奔走的百姓无动于衷。   “怎么没有人出来迎接?”乔叔走下马车,按理说,韩灵玉现在是骠骑将军,怎么说也是个将军,这些士兵难道不应该列队表示一下吗?   经历两次调职的韩灵玉早就被削掉了锐气,一心只想着越低调越好,便道:“无妨,我们自己有手有脚,自己走进去也是一样的。”   看这些士兵的仪容,像是刚打了败仗一样,韩灵玉暗想,难道是李简的军队已经打到这里了。   一行人进入城内,城内早就十室九空,有力气的百姓早跑的没影,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往城内行了百步,就见街边两个脏兮兮的毛头小子,年纪不过三五岁,挂着晶莹剔透的鼻涕,穿着破烂的一层衫子,被冻得瑟瑟发抖,眼巴巴地看着她们。   “去,把这些干粮拿给他们。”韩灵玉将装着干粮的包裹递给小团子,小团子接过,走到像个小毛头身边,将包裹打开,拿出干粮递给他们,又把剩余的干粮裹好,将包裹挂在其中一个小娃娃背上。   韩灵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只听人说战争有多可怕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如今走在一片狼藉的老城里,只觉得浑身战栗,一股无形的悲痛与无奈涌上心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若是能快点结束战争,也许老百姓就可以少受点折磨了。   韩灵玉原本暗淡的情绪突然受到了刺激,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使命感,只是这种使命感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另一盆冷水浇灭了。   听这里的县丞说,朝廷早就派了一员大将在此驻守,此人名叫裴天赐,韩灵玉早在洛阳时就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此人据说是国舅爷的什么亲戚,当时韩灵玉被调离洛阳时,他还只是个校尉,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里,官职就蹭蹭蹭升到了一品大将军,俨然成了韩灵玉的顶头上司。   韩灵玉突然想起在洛阳时,她曾跟这个裴天赐在勾栏里大打出手过。当时韩灵玉是缙康王世子,势力远比裴天赐大的多,所以那次发生争执,裴天赐被教训的不轻,不仅被韩灵玉打的鼻青脸肿,更是被韩灵玉当着整个勾栏院男客和花娘的面丢了出去。   还记得当时此人在大街上滚了好远,站起来,衣衫破烂,脸上缺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指着韩灵玉,“缙康王这个老不死的还能蹦跶几天,等着瞧,早晚有一天你死在我手上。”   ……   匆匆把回忆捋一遍,一阵寒意从脚后跟窜到天灵盖,草啊,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   大军在西凉关北边驻扎,乱军一路南下,就快打到西凉关了,而作为这次总指挥的裴天赐就暂住在县衙里。   听县丞说完这里的情况,韩灵玉站在县衙外面,呆了许久,始终迈不开脚步,总觉得自己仿佛又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怎么是你?”县衙里冷不丁传来一声惊叹,韩灵玉吓得一颤,抬头看时,一个身形高大,神色却有些轻佻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被自己胖揍且羞辱过的那个裴天赐。   韩灵玉心下叫苦不迭,自己辛辛苦苦赶来赴任,官职差也就罢了,为什么顶头上司还是个仇人,这个官还能不能好好当了,摔!   腹诽归腹诽,形势就摆在眼前,此时也只能先忍忍了。   “下官韩灵玉,拜见大将军。”韩灵玉咬牙道,顺势朝他一揖,算作属下对上级的礼节。   韩灵玉低着头不敢看他,对方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半晌才道:“既然是故人就免礼了,东琢郡离这里相去甚远,你们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先下去休整一番,晚些时候再过来见我罢。”   韩灵玉:“???”   出牌的方式似乎有点不太对呀,难道不应该先言语报复一番,然后再进行实质性的报复,最后复仇成功,哈哈大笑吗?   虽然有点诧异于对方的反应,韩灵玉还是屁颠屁颠地退下去,跟着县丞来到一处别院,暂且安顿下来,直到韩灵玉再次被传唤,才知道对方出牌的套路都在后面。   休整一夜,韩灵玉的精神头恢复了些,县丞一早来敲门,说将军召见。   韩灵玉急忙梳洗一番,带上乔叔来到县衙外,门卫将乔叔拦下,只让韩灵玉一人前往。   “少爷,一定要小心。”乔叔知道此人心术不正,不放心道。   韩灵玉点了点头,便跟着县丞进了衙门。   裴天赐坐在上首喝茶,见韩灵玉进来,不慌不忙地将茶盏搁下,整整袖角,抬了抬手,两个小兵忙搬过来一个矮凳,放在韩灵玉面前。   “坐。”   韩灵玉尴尬地站着,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凳子上动什么手脚。   “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对方好像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不咸不淡道。   “……”韩灵玉一脸僵硬地坐下,等着对方说话。   从进来到现在,裴天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韩灵玉的脸,就算韩灵玉再迟钝,也多少能感觉到点什么。   她向来受人追捧惯了的,走在人堆里,除了爱慕、欣赏的目光外,总能收到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些目光带着贪婪的欲望,像粘了露水的蛛丝一样黏在她的身上,总是让她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厌恶。   更何况,这里是军队,这里的男人们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对她露出这样的目光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个人可是曾经被他侮辱过的啊,难不成还是抖m??   韩灵玉难以置信地用眼角偷偷瞄他,想确认一下他的目光是不是像自己感觉那样,没想到却与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几年不见,当初又瘦又黑的裴天赐居然练出了结实的身材,脸上呈现出健康的红润,穿上铠甲,竟然有那么几分英挺,虽然外表看起来顺眼了一点,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么讨人厌。   “在洛阳时,原本是我年少轻狂了,还望你不要心上。”露骨的眼神仍旧盯着韩灵玉,盯的韩灵玉有些坐立不安,听他似乎有意和解,心里更不安了。   裴天赐摸着下巴,笑嘻嘻道:“时隔多年,还能再见,也是一种缘分。”   缘分个锤子,韩灵玉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如今这个太子也不知是真是假,竟然召集了十万兵马攻打西北郡,前线如今凶险异常,既然世兄来我麾下,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如何?”   韩灵玉不敢细想他话中的意思,直觉告诉她,如果留在他身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忙道:“圣上派我前来镇守西凉关,自然是要为军队出力,怎么好让将军替我开后门。”   裴天赐循循善诱道:“你要想好了,缙康王一大把年纪只有你这么一个独苗,若是你不肯留在我身边,那我就只好派你去前线,即便你不怕战死沙场,你难道不为你父亲想想?”   又来了,这特么是赤|裸|裸的威胁呀。   韩灵玉定了定神,真特么操蛋,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潜规则,简直丧。   “不必想了,我爹虽然就我一个儿子,但如果让他知道我做了这等苟且偷生之事,还不如战死沙场让他舒坦。”韩灵玉不怕死道。   裴天赐眯着狐狸似的眼睛,暗道这人虽然生的花瓶似的,没想到还有点骨气,看来还是需要有点耐心来钓他上钩才是,当下端正神色,佯装大怒,道:   “好个不知好歹的,既然如此,你今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去嘉誉县,太子的兵已经打到城下了,那里正缺个监军。”   听他说太子兵临城下,韩灵玉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李简带领士兵围在城下,凶巴巴地盯着站在城墙上的她,心里碎碎念着:让你拿太子之名威胁我,今天栽到我手里了吧……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   韩灵玉:“……”现在接受潜规则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哇,今天居然没有口口,好惊喜 今天又更晚了,真是不好意思,以后都差不多这个时候更新的 二号炮灰都出来了,小天使什么时候给个收藏评论,来个么么da呀,(//▽//) ☆、王者归来   韩灵玉没有在西凉城久留,第二日一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走之前,韩灵玉在将自己昨晚亲手缝制的两件童衣送给前日遇到的两个小娃娃。   这两件童衣是用她自己的冬衣裁制的,缝成简单的水桶状,再加上两个袖子,虽然丑的没眼看,却实打实的抗寒。   给两个小娃娃穿好衣服,韩灵玉摸了摸他们脏兮兮的小脑瓜,嘱咐道:“呆在这里不要乱跑,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们。”   两个小娃娃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么小的孩子,本应该是阳光灿烂的年纪却被战争残害成这样,韩灵玉心里堵得不行。   乔叔催促道:“少爷,时候不早了,快些启程,说不定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嘉誉县。”   韩灵玉定了定神,想着,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有功夫在这里伤感,忙止住郁卒的心情,坐上马车而去。   果不其然,离开西凉城,穿过西凉关,一路上紧赶慢赶,一刻也不敢停歇,将近傍晚才到嘉誉县。   这一路累得不轻,谁知到了城外,城门却紧紧关着。   黑虎跳下马车,站在城门外高呼:“监军到此,为何不开城门迎接?”   过了许久,城门上才露出亮光,两个举着火把的士兵探出脑袋,见城下停着三辆马车,却看不清是谁,便问:“哪个监军?”   黑虎不耐烦道:“裴将军新点任的监军,再不开城门,小心军法处置。”   城门上的小兵吓得一颤,道:“令牌可有?”   韩灵玉从腰上摸出一块金晃晃的令牌,举出车外让他们看,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的清。   “稍等,容我禀告太守。”说罢,两个小兵缩回脑袋,不见了踪影。   等了半晌,马车里的人都快冻成石像之时,城门里才有了动静。   过了会,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城门应声而开,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急忙走到近前,道:“嘉誉县太守刘苍山拜见监军大人。”   韩灵玉忙还礼,道:“太守不必多礼。”   太守倒是个细心之人,将他们带到府邸后,料想他们奔波劳累,急忙又摆了一桌晚饭,大家不论尊卑坐在一处吃了。   吃饭之际,韩灵玉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震得脚下的土地发抖,像是闷雷声又像是地震。   刘苍山却神色如常,依旧不急不缓地吃着饭。   那声音虽然不震耳,却十分宏大,带着千军万马踏在地上带来让人心悸的威慑,韩灵玉埋头吃了两口,实在忍不住,问道:“请问太守,外面的声响……”   “不必慌张,是太子的铁骑兵在攻打垚城。”太守解释道,“垚城离这里不过三里,一连三月这里都能听见声音。”   韩灵玉心下骇然,距这里三里地都能听这么清楚,那要是攻打过来,岂不是更可怕了,便弱弱问道:“垚城如今的战势如何?”   太守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韩灵玉心里更忐忑了,要是垚城保不住,下一个受到攻打的肯定就是嘉誉城了。   正想着,只听外面一阵马蹄声,须臾,一个浑身沾满灰土的小兵连滚带爬闯进来。   “禀告太守,垚城失守,左副将军带着大军撤退,请太守火速打开城门。”   什么,这么快就失守了?!韩灵玉噌的一声站起身,将太守吓的一愣。   乔叔尴尬地将她拉回座位,朝她使劲挤了挤眼睛,示意她注意言行。   韩灵玉这才注意到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可一想大军就要攻打过来,椅子上就像长了钉子似的,叫她坐立不安。   “太守,我等快去外头看看。”这种时候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不等太守回话,韩灵玉跟着报信儿的小兵冲出去了。   她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南城门,此时大军撤退,开的是北城门,韩灵玉站在北城楼上朝远处看,只见乌压压一片大军中夹杂着抖动的火把,飞速朝这边移动。   这支队伍早就没了气势,脚步声杂乱,铁甲兵器撞在一起叮咚作响,和脚步声夹杂在一起,响彻夜空。   在大军的后方,一条火龙窜天而起,垚城瞬间化为一片火海,太子的铁骑兵穿过穿过一片火海,飒飒而来。   溃败的大军带着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蜂拥着挤进城中,老旧的城门几乎要被挤得坍塌了。   韩灵玉早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了,万千兵士如同万千蝼蚁,瞬息间刀山火海,生生死死仿佛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还愣着做什么,铁骑兵来了,快关城门。”一个穿着将军战袍的男人突然冲上城楼,揪着韩灵玉的领子,命令道:“立马派人将战事禀告裴将军。”   此人正是刚打了败仗的左副将军文忠君。此人身量威猛高大,中气十足,贴着韩灵玉的耳朵说话,几乎要将她的耳朵震聋。   “还不快去!”男人的大手一挥,几乎要将她扔下城楼,一双猩红的圆目恶狠狠地盯着她,“若是有半点差池,小心你的小命!”   “是。”韩灵玉的耳朵一阵嗡鸣,忙答应道。   大军在铁骑兵的逼迫下彻底乱成一团,还有近千人还在城外没有挤进来,城门却突然开始关闭。   滞留在外的士兵突然像疯了一样乱叫乱嚷,后面的士兵奋力向前推搡,那些贴着门的士兵生生挤进了门缝中。   “铁骑兵马上要来了,快关城门!”   城墙上的人高呼一声,大门将门缝中的士兵挤得血肉模糊,砰地一声关上了。   韩灵玉刚跑下城楼,就看见这么血腥的一幕,顿时一阵剧烈的恶心感袭来,捂着嘴差点将晚饭吐出来。   刘太守等人此时正在城楼之下,被挤进一个小角落里。   韩灵玉忍着恶心,抓住刘太守的袖子,着急道,“刘太守,铁骑兵已经攻打过来了,还请你快些去禀告裴将军。”   刘太守忙派人前往,韩灵玉这才又回到城楼之上,只见万千铁骑整齐地踏在地上,声如巨雷,几欲将城池震倒,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已经可以看清走在最前面的那辆战车,以及战车上迎风而立的人了。   李简——   这个像梦魇一样的人真的回来了!   城门外被火把照映的亮如白昼,一道摄人心魂的目光如冰箭刺破长夜,分毫不差地钉在城楼之上。   而随着那道目光的靠近,韩灵玉只觉得自己像是赤|身|裸|体地立在数九寒天之中,连牙齿缝都是寒的。   在一片焦灼的背景中,那个身穿银色铠甲的男人如同巨人一般孑然独立,一人指挥着千军万马,所到之处,仿佛要将世间万物踏平。   已经很近了,近到能看清那人结着冰霜的眼眸,猩红的战袍被寒风吹起,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韩灵玉的呼吸渐渐停止,浑身仿佛被冰冻一般不能动弹。   即便想过一千一万种糟糕的相遇场景,怎么也料不到他们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地点相遇。   “降则生,战则死!”   带着杀气的声音穿过两军的间隙,分毫不减地传入韩灵玉的耳中。   面对李简近乎自负的挑衅声,文忠君冷笑一声,道:“笑话,区区反贼也敢在本将军面前叫嚣。”   此时的文忠君哪里还有打了败将的惨样,说话间又满血复活,不把李简放在眼里。   韩灵玉自动向后退了退,想要退出李简的视线,谁知却被文忠君抓住了领子,一把提到城墙上。   “想逃?”在这种时候,他还有功夫管她这个虾兵蟹将,韩灵玉暗骂倒霉。   文忠君盯着她上下打量,见她穿着不似普通士兵,问道:“你这弱鸡,何许人也?”   言外之意,战场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弱的人存在。   韩灵玉只觉得城楼下那道盯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凶残,顾不得在心里招呼文忠君的祖宗十八代,只想赶快应付他一下从城墙上下去,便道:“我乃圣上钦点骠骑将军,裴将军昨日遣我来此监军。”   “骠骑将军?”文忠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暗道朝廷莫不是瞎了眼让这么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白脸儿来这当将军,简直是笑话,便想着,倒要看看这个小白脸究竟有几分能耐,心下拿定注意,道:   “两军阵前,急需一员大将出战,不如你先去会他一会。”   说着,文忠君又将她提溜着提下城墙。   韩灵玉还没站稳,急忙道:“属下初来乍到,恐怕不能胜任……”   “少废话,军令如山,还不快速速出战。”文忠君似乎铁了心。   几个士兵走到近前,将一套冰冷的铠甲套在她身上,又将一把长戟塞在她手中。   韩灵玉不敢回头看李简的神色,跌跌撞撞地跑下城楼。   下最后一个楼梯时,腿软的差点没跪倒在地上。   早有战马立在城门处,韩灵玉很不熟练地登上马鞍,好几次脚一滑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去,好不容易坐稳了,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城门轰然大开。   火把将城门下的阴影照亮,韩灵玉眯了眯眼。   只听两方战鼓擂响,震痛耳膜,李简手中的长剑映着火光,闪出一道寒光,将韩灵玉眼睛刺得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超级卡,不造是怎么肥四。 小天使们久等啦,么么扎 ☆、尔虞我诈   没错,李简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把削铁如泥长剑,两人相隔不到百米,韩灵玉已经可以将对方眼神中的戏谑与杀气一览无余。   要死要死,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在他手上了,虽说自己的确是忘恩负义在先,但是自己也是有苦衷的好伐……   韩灵玉手脚冰凉,心脏像脱节了一般在胸腔中上下翻腾,连呼吸都不能自控。   两方战鼓越来越急,催促着两方出战。   韩灵玉努力将空气吸入肺中,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抖得像犯了羊癫疯似的。   韩灵玉几次想要催马冲上去,腿脚却像不听使唤似的一动不动。   ——好想冲下马,抱着他的大腿求原谅啊……   韩灵玉拧了拧腿上的肉,唾弃地骂自己没出息,定了定心神,再次准备着冲过去。   恰在此时,李简身后一员小将出列,对李简抱手道:“区区小将,何须将军出战,不如我替将军应战,打他个屁滚尿流。”   韩灵玉:“……”   受到这番折辱,韩灵玉怒气上头,一时间也不怕了,双腿用力夹着马肚子,噌的一声窜了出去。   孙子,敢说我屁滚尿流,我跟你拼了!   韩灵玉咬牙切齿,将身子放低贴在马背上,这一冲有点冲的太猛了,眼看着就要冲到近前,那名小将忙调转马头,照着韩灵玉迎面一刀劈下。   韩灵玉虽然武功弱,但反应不慢,急忙拿手中的画戟去挡,谁知那画戟挥动起来却比她想象中的要沉上许多,手腕被画戟的重量一压,动作慢了一拍,眼睁睁看着大刀越过画戟,朝她的天灵盖劈来。   啊啊啊——   生死之际,韩灵玉本能地闭上眼睛。   只觉得面前一阵阴风扫过,刀剑相撞的铮然声刺痛耳膜,韩灵玉忙睁开眼,只见李简手中的长剑将那把大刀截住了。   ……这特喵的什么情况,∑( °△°|||)   之前李简明明一副想要吃了自己的样子,怎么会出手相救?   韩灵玉愣愣地看向李简,一别五年,他已经褪去了昔日的青涩之态,身穿铠甲战袍的他比五年前更加高大俊朗,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狠厉乖张,看向她的目光阴冷而又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   这种情绪怎么看着有点像怨妇看着不忠诚的丈夫……   他喵不会是看上本大爷了吧,韩灵玉自恋模式刚开启,立马就被李简打脸了。   “派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出战,你们的本事就这有这点了吗?”李简挥退那名小将,长剑直指城楼上的文忠君道,“你下来同我一站,休要派些虾兵小将挑衅我军!”   韩灵玉:“……”   李简一剑刺向韩灵玉身下的战马,那马受惊,带着韩灵玉一溜烟跑回城内。   韩灵玉:“……”果然是匹好马,溜的够快……   当着几十万将士的面,文忠君被李简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既然你要做缩头王八,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站在李简身后的小将也说道。   文忠君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小兵们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仿佛就要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本来就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人,被人言语一激,顿时怒火盖过理智,拿起佩剑,道:“今日我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真当爷爷是孙子了!”   说罢,不顾属下阻拦,执意要下城楼。   韩灵玉退回城内,刚爬上楼梯,就见文忠君满面赤红地迎面走来。   看他脸色不好,韩灵玉急忙往一边躲,生怕再招惹到他,没想到对方一只手伸过来,拎住她的衣襟,低声道:“一会我与他交战,你在暗处放箭,与我配合将他杀死,我定向裴将军上表,记你大功一件,若是失败……”   文忠君堆满胡茬的大脸恶狠狠地凑上来,露出满口獠牙,活像个吃人怪,接着恐吓道:“若是稍有差池,你也别想活命。”   韩灵玉吓得被他凑近的大脸吓得脸白,想也没想,忙点了点头,这才被他放下。   等文忠君骑着战马走出城墙门,韩灵玉才反应过来文忠君对自己说的话,整个人抖的更厉害了。   文忠君骑着战马走了两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威胁和恐吓。   韩灵玉急忙转过身,背靠着城墙蹲下,将自己剥离文忠君充满杀气的视线,抖抖索索拿过地上的弓箭,听见两人的打斗声,才又探出头。   只见李简骑着一匹西凉骏马,长剑如雨密不透风地落在文忠君身上。   文忠君那么怂,武功果真是盖的,一上来就被逼到了下风。   不过三五招,文忠君被逼的后退数十米,防御招式也越发显得笨拙。   怎么办,上司要歇菜了,上还是不上?要是他死了,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可是放暗箭乃兵家之不耻,况且对方还是对自己有好几次救命之恩的人。   韩灵玉将弓箭悄悄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正在犹豫不决之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点微光,扭头看去,离自己两步距离的地方也躲着一个人,正将弓箭对准城楼下打作一团的两人。   果然还是自己太年轻了,文忠君怎么会把性命托付在她一个人手上。   尖锐光滑的箭头在月色下映出一丝银光,只见弓越拉越满,顷刻间就要出箭了。   城楼下,李简正专心于打斗,似乎没有察觉城楼上的危险。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不出手,李简可能真的要被暗算了。   过往种种一闪而过,韩灵玉正要飞扑过去拦住那人,却听嗡的一声响,箭已离弦而去了。   “!!!”   不及思考,韩灵玉拉开长弓,朝着那只箭去的方向也放了一箭。   韩灵玉十八般武艺样样不通,只有骑射勉强能上得了台面,但她已经有六七年不曾碰过弓箭了……   能不能救下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好好的大腿不抱,你是不是傻啊? 韩菜鸟:我是呀。 ———— 这章卡的好蓝瘦,ORZ 以上,莫名其妙的作者有话说哈哈 ☆、吃醋要命   韩灵玉这一箭拉的特别用力,放箭之时手指略微抖动,以至于那支箭在空中打着旋,发出细微的铮鸣声。   李简捕捉到这丝异响,心下惊诧于敌方的卑鄙无耻,一面从厮杀中抽身,一面寻找声音的来源。   目光锁定在一前一后两支箭上,李简躲开前面的那支,长剑在空中一挥,将韩灵玉那支也斩断了。   韩灵玉站在城楼上,见自己的箭竟然与另一只箭偏了很大的距离,暗道,李简你自求多福吧,谁知他像是背后长了只眼睛似的,突然从战局中退出,将两支箭挡下。   见他安然无事,韩灵玉才松了口气,接着又开始担忧接接下来的局势。   文忠君见李简居然躲过了两只暗箭,心道不妙,急忙催马逃命,却被李简的剑击中后心,一命呜呼了。   “??!!”   上司就这么挂了?   韩灵玉一脸懵逼。   驮着文忠君的那匹战马前蹄撩起,将文忠君的尸体仍在地上,自己一溜烟窜回城内。   “将军战死了,请监军大人主持大局。”   原本是文忠君的属下,此时见文忠君被抛尸两军阵前,立马转换风向,要韩灵玉指挥大军。   韩灵玉哪里知道怎么带兵打仗,正要推却,却见城楼下的李简看着自己眼神似乎更加幽怨了。   韩灵玉不敢再看李简,也不敢贸然出兵,便道:“既然这样,按兵不动,等刘太守禀告裴将军再做打算。”   城楼上顿时严阵以待,准备好石头和滚油,防止敌军主动进攻。   安排好防御工事,韩灵玉急忙跑下城楼去找刘太守。   却说刘太守从南城门出去,直奔西凉城而去,奔波一日才到,谁知到了县衙,裴将军正揽着几个军|妓寻欢作乐,听说垚城已破,太子直逼嘉誉城下,竟然不以为意,道:“垚城不过弹丸之地,被他取下又何妨,嘉誉城天时地利人和俱备,他要打,不过是鸡蛋碰石头罢了。”   裴天赐仍旧不拿李简当回事,况且就算嘉誉县被打下来了,不是还有西凉关吗,他们近四十万大军守着西凉关,难道还怕他十万大军硬闯进来不成?   刘太守急的额头冒汗,见裴天赐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心中寒了大半。   他擦了擦汗,大军当前,若是能早一点搬来救兵,说不定就能少死很多人,正要开口,却听外面有人来报。   “将军,大事不好了,文副将在两军阵前被……被杀死了。”   “什么?”裴天赐噌的站起身。   刘太守听闻此言,先是一阵唏嘘,感叹朝廷又失去一员大将,见裴将军似乎重视起来,忙趁热打铁道:“嘉誉城此时必定群龙无首,请将军速去主持大局。”   却说文忠君乃是他叔伯家的表兄弟,两人自小一处长大关系很是亲密,听见文忠君的死讯,裴天赐顿时怒火冲天,再加上他带兵这么多年,从没吃过这等败仗,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恨不得将李简五马分尸,好泄去心头之恨。   当下打发了刘太守先走,自己领着八万精兵直奔嘉誉城。   韩灵玉在城里等了两日,这两日两军对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除了李简每天在她巡城的时候,用越来越复杂的目光盯着她,弄得她每次站在城楼上都不敢往下看。   有好几次,李简的手下按耐不住想出兵,都被李简用眼刀压了回去。   韩灵玉战战兢兢等了两日,终于将援军给等来了,却是没想裴天赐居然也跟来了。   欣喜的小火苗顿时给浇没了。   这晚,裴天赐、刘太守等人共用晚饭,顺便商量一下战事。   裴天赐看见了韩灵玉,早就将表兄弟文忠君之死抛之脑后,几次三番拿眼睛瞟她,将她看的胃口全无,鸡皮疙瘩掉一地。   韩灵玉低着头,匆匆扒了几口饭,借口巡城离开宴席,心下好奇这个时候李简的大军正在干嘛,便登上城楼,悄悄望去,视线扫过乌压压的大军,不小心又撞进了李简的视线里。   看着熟悉的面容,恍然间,韩灵玉想起一些尘封已久的事情。   五年前他从天而降讹上自己,后来又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要不是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只怕两个人现在也不能这样隔着千军万马对望了。   正在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韩灵玉回身,差点撞进裴天赐的怀中。   “两军阵前,韩监军怎么这么着急往我怀中扑?”裴天赐贱兮兮笑道。   虽然很想痛扁他那张臭嘴,但韩灵玉还是故作镇定地往后退了退,道:“是属下鲁莽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城楼下某人默默拔剑的声音。   五年不见,没想到这个伪装的小白脸还是一副拈花惹草的体质,居然敢当着自己面跟别的男人调|情。   五年不曾翻过的醋缸子在这一刻终于翻了,李简握着长剑的手上青筋爆裂,看着韩灵玉的双眸几乎要冒出明火。   连他自己都诧异于自己的反应。   本以为五年可以将一切感情冲淡、消磨,不留下一丝痕迹,就在几天前,刚看到她的时候,李简几乎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态度——他对她的感情真的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可是没想到她骑着战马冲过来,手下拿着长刀砍下去的那一刻,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手将她救下,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五年时间不仅没有将感情减淡分毫,反而早就将它刻在自己的灵魂上,揉进他的血脉中了。   杀死文忠君后,此时群龙无首,援军也未到,原本正是个攻城的好时机,李简却顾虑着她的安危……   生怕将士们攻城时会伤到她,也怕自己倘若真的将嘉誉城攻下,到时候韩灵玉就会落下个守城不利的罪名,说不定会被军法处置……   他处处为她着想,没想到她却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人你侬我侬,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长夜里,站在十万大军前的李简突然回身,高呼一声,“杀——”   跟在李简身后的几个少将也跟着喊:“杀——”   整个大军突然从死气沉沉中恢复过来,高呼声如雷,十万铁骑如巨浪涌来,涛声震天。   刚调戏成功的裴天赐正有点洋洋自得,城下突然传来喊杀声,吓得差点从城楼上掉下去。   韩灵玉:“……”仿佛闻到熟悉的酸?味,谁能告诉她这只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韩菜鸟:你在吃醋吗? 李大腿:并没有,╭(╯^╰)╮ 韩菜鸟:那你为什么要砍裴流|氓,砍完了还要踩两脚? 李大腿:我手痒,╭(╯^╰)╮ ———— 日常打滚求收求评,摸摸摸摸da ☆、背水一战   若不是嘉誉城比垚城的城墙高一丈,只怕不要一夜就能被李简攻下。   这一仗对李简一方十分不利,敌方居高临下,冲上去的战士一波接着一波倒下,刚开战不到五个时辰,军师张笃行就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建议暂停攻打,先撤回营地再作打算。   李简抬眼看去,虽然己方死亡惨重,但敌方的损失也不少,眼看城门就要被撞开了,如果此刻放弃,那前面牺牲的也枉费了。   “将军,行军切忌贪功,若是硬战,只怕得不偿失啊。”张笃行再三请求退兵。   李简盯着那扇摇摇晃晃的城门,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千军一发之际,城楼上的火力突然集中在城门处,火箭夹着巨石滚油,将撞击城门的数百位精兵瞬间吞没。   “将军,退兵吧,再战,只怕……”张笃行急的差点从马背上跳下去。   李简双目通红,仿若尝了鲜血的猛兽,哪里肯轻易松开咬在嘴里的肉,挥开耳边叽叽喳喳的军师,竟然拔出长剑冲了出去。   “将军,将军,去不得啊!”张笃行想要追上去,奈何前方大军混战,人马乱糟糟一团,他又骑术不精,只得罢休。   眼看着李简从千军万马中闯出一条血路,一眨眼功夫就冲到了城墙下,张笃行急忙闭上眼,心里念着阿弥陀佛,若是李简出事了,自己还怎么回去跟李济交代。   却说李简单枪枪匹马冲到城楼下,将城墙上的裴天赐和韩灵玉吓了一跳。   “快调转火力,打他!”裴天赐记得手忙脚乱。   一霎那,密密麻麻的火箭呼啸着射向李简,韩灵玉心急如焚,却只能在城楼上干着急。   李简从马背上跃起,那匹马倒也聪明,立马躲开到一边去了。   张笃行吓得面如纸色,李简分明是在用自己吸引火力,好让后面的士兵继续撞开城门,他在沙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有如此魄力之人。   这边的城楼上,看到这一幕的韩灵玉也是心惊肉跳,遍体发寒,李简这样简直是在找死!   李简踩着正在攀城的士兵扶摇直上,在箭雨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直逼裴天赐而去。   他怎么会这么强?   韩灵玉几乎惊掉了下巴,五年前在土匪窝里,明明他也被二当家的称作弱鸡……   恍惚间,李简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城楼上,周围的士兵急忙放下弓箭,赶来保护主将裴天赐。   李简丝毫不给他们赶过来的机会,脚尖在被烧的焦黑的墙砖上一点,整个人如鹰隼一般,带着锐利的攻势朝裴天赐刺去。   裴天赐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见一个人影朝自己飞速袭来,急忙抽宝剑,手忙搅乱之间,那剑柄像是涂了油脂一般滑不留手,哪里还能抽出来,眼看着自己已经退到了墙边再无可退,情急之下,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了一旁呆若木鸡的韩灵玉。   就差一点,只要一点,他就能取下裴天赐的首级了,李简欣喜若狂。   贴在墙上的裴天赐却突然抓住了韩灵玉,将她挡在身前做人肉盾牌。   李简心下一惊,急忙调转剑锋,奈何自己的冲势太猛,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直震得五脏六腑移位,顿时口吐鲜血。   韩灵玉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一系列变故中反应过来,僵硬地转过头,愣愣地看着离自己咫尺之远的人,仿佛五年来第一次将他看的这么清楚。   入眼的不是他的丰神俊貌英姿飒爽,却是嘴角挂着血,一手撑着剑,高大的身躯扭曲地弓着,像是极痛苦的模样,咳出的血早将身前的铠甲染红。   韩灵玉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一堵墙轰然倒坍,眼泪止不住落下。   你是傻的吗,话还未出口,四周的士兵飞速围了上来,锋利的刀锋直指李简的脖颈。   “你们……”放开他,韩灵玉的话哽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又有什么权利在两军阵前让上级放掉敌首,父亲还在金陵,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自己有什么差池,全府上下又当如何?   韩灵玉只觉得身前身后皆是牵绊,将她钉在了原地,动也不能动,只恨自己渺小无能。   裴天赐将韩灵玉丢开,力道之大,直将她推到在地。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裴天赐一脸小人得志地抽出宝剑,恰在此时,城楼下突然轰隆一声响,城内顿时如炸了窝的蚂蚁。   “不好了,城门开了!”有人惊呼出声,所有人齐齐看向城下。   恰是这众人分神的一瞬间,李简猛然跃起,一剑砍倒围拢着他的士兵,等裴天赐反应过来时,李简已经踩着地上的尸体跳到了城墙边沿。   韩灵玉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下一秒他却突然转过身,她的视线无处可躲,被他抓个正着。   一个意味深长的对视后,李简躲开裴天赐的刀锋,从城楼上飞身而下,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   “天杀的孙子!”裴天赐懊恼地破口大骂,见城楼下万千铁骑像洪水一般涌进城内,只得命令手下立马撤退。   铁被骑长驱直入,嘉誉城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攻下了。   裴天赐被打得落花流水,领着十几万残兵败将急急退回西凉关,与西凉城二十万大军汇合。西凉关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前面连吃两场败仗,终于引起了裴天赐重视,乖乖窝在西凉关再也不敢强举妄动。   是夜,脊梁坡。   李济扶持着韩灵玉起义谋反,大军后营就驻扎在脊梁坡。   今天听探子来报,说太子接连攻下两座城池,大获全胜。   李济先是喜悦,又听探子说李简攻打嘉誉城时以身引战火,协助大军攻破城门才险胜这一战,又将这点欣喜压了下去。   不多时,李简带着几个属下匆匆赶回大营,直奔李济的营帐,迫切想要将这一喜讯告诉他,谁知刚走进帐中,就见李济背对着自己,道:“你可知罪?” 作者有话要说:  韩菜鸟:五年前的弱鸡哪里去了? 李大腿:金坷垃牌鸡饲料,告别瘦、弱、菜…… 韩菜鸟:…… ☆、别动打劫   李简身形一顿,忙躬身道:“侄儿知错,是侄儿太贪心,虽然攻下嘉誉城,但伤亡惨重……”   他正说着,李济突然回身,道:“简儿,十二叔难道还不了解你吗,你绝不是这等急功近利之人。”   李简将头低下,暗道十二叔莫不是发现了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   李济似乎无意点破,只道:“十二叔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只是希望侄儿以后要以大局为重,不要再因小失大。”   “是。”李简暗暗松了口气。   “裴天赐想必已经带着大军退回西凉关,这次不要轻举妄动,西凉关易守难攻,只能智取。”   “是。”李简道。   “攻打西凉关,侄儿有什么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李简沉吟片刻,道:“倒是也没什么妙计,只是侄儿想到大哥如今还在金陵……”   这里的大哥,不是别人,正是李济的义子李和悌。   李济点了点头,道:“但说无妨。”   李简想着李济现在是朝廷流放在外的有罪之人,让李和悌也搀和进来似乎不妥,见李济没有阻拦的意思,便说道:“侄儿听闻,承元帝迁都之时,曾有朝廷大员出来相阻,却被承元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血祭神灵。”   李济想起那场血淋淋的血祭,不禁心生寒意,他也是看着李蒙从小长到大的,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原来骨子里是这么的残暴血腥。   “十二叔还记得当时被活活放干了血的两位官员是谁?”   那场血祭,他也在场,而且还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看的也是最清楚的那个。   “自然是记得的。”李济闭上眼,他宁愿自己永远不要记住那样灭绝人性的画面,“被杀的两个人,一个是御史台中丞赵鄂林钧,一个是吏部尚书宗政宏。”   李简接着道:“十二叔还记得吏部尚书宗政宏之子宗敬成吗?”   “你是说?”李济豁然明了,吏部尚书宗政宏被处死后,他的大儿子宗敬成也被朝廷削职,调到平阳关镇守蛮夷,这与他的境遇又有几分相似。   两人心照不宣,李简并未多做解释,“平阳关距这里不过数十里,他手下少说也有五万兵力,虽说兵力少,但这些都是他多年的部下,忠心耿耿,比裴天赐手下十万兵力都强,若是能说服他同我们前后夹击西凉关,此战必胜。”   李济道:“平阳关在西凉关西边,大军要想来到西凉关,必须要穿过茫茫戈壁,宗敬成未必肯冒这么大的风险。”   “侄儿深知宗敬成的为人,最是孝悌忠信,如此深仇大恨,他必然也是怀恨在心的。”   李济想了一想,倒也有理,便点头道:“不妨一试。”   ————   裴天赐退回西凉关后,一连数月不见李简的军队来攻打,逐渐地又放下了警惕。   这就苦了韩灵玉,被迫和裴天赐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面对他那露骨的眼神连饭也吃不好,整个人瘦了不下十斤,原本有些圆润的脸蛋都瘦出了坚毅的轮廓感,整个人显露出一丝阳刚之气。   午饭后闲坐,韩灵玉随手拿过一面铜镜,端详再三,确认自己的确是瘦了的,颇心疼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黑虎,过些时日,你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流浪狗,最好是那种又高又凶的,带回来养在院子里。”   黑虎:“……”   该死的裴天赐,每天在吃饭的时候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不说,有几次还在夜里装醉闯进她的卧房,要不是有黑虎和小团子拦着,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禽|兽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连晚上睡觉都提心吊胆的。   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不瘦才怪咧。   可惜了她这么多年有增无减的体重,居然在这里掉下去了,可恶可恶,真想阉了那厮。   韩灵玉也只是开玩笑的这么一说,谁知黑虎第二天就从外面捡回来一只脏兮兮的大狼狗。   韩灵玉喜的不行,忙命人将狗洗洗干净,就拴在自己门口。   那裴天赐虽然是个酒|色之徒,但看见她门口那只大狼狗,知道她这是在用实际行动来拒绝他,自己也觉得没羞没臊,不常去她那里了。   却说转眼到了寒冬,起义军没有后续的粮草供应,士兵们渐渐食不果腹,再加上冬衣有限,有些士兵手脚生疮几乎冻僵,军中抗议声四起。   这些话传到李济耳中,李济便叫来李简商量。   “派去平阳关的人还没有回信吗?”李济端坐在案前,身上披着厚重的氅子,面带病容。   “天气寒冷,十二叔该多注意身子才是。”李简坐在下首,捧着热茶敬上,“已经去了两月有余,不曾回信。”   上个月李简派了十个亲信前往平阳关游说宗敬成,没想到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李简不由地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已经葬身在戈壁滩上了。   李济咳嗽了一阵,道:“我听说昨夜天降大雪,有几个士兵被活活冻死了。”   “此事该怪侄儿,拖了这么些时日,军中粮草亏空,冬衣又不够……”   “莫要妄自菲薄,此是形势所迫,当尽快解决才是。”   “是。”李简退出营帐,登上高坡,望向西凉关方向,天地间银装素裹,人烟罕见。   那个人在做什么,是否也像他这样心怀着思念忐忑难安……   正在出神,军师张笃行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将李简吓了一跳。   “将……将军?”张笃行尴尬地鞠了一躬。   李简回身看他。   “将军可是在发愁粮草和冬衣?”   李简见他须发上沾了一层霜雪,像是特意来找自己,便问道:“军师可有良计?”   张笃行犹豫再三才开口道:“老夫现虽有一计,却是险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晚辈面前,哪有当讲不当讲之说,军师只管明讲。”   张笃行道:“老夫想那裴天赐最是个心大的,早些年天下太平国家昌盛,他不曾吃过败仗,难免心高气傲不知高低,如今连月不曾打仗,他必然又放松了警惕,不如趁此机会,命人夜里悄悄潜入城内,若是能烧掉他的粮仓,即便不能说服宗敬成,我们也有胜算。”   李简将他的话思索再三,道:“此乃妙计,我去同十二叔商量,今晚就动身。”   ———-   夜黑风高。   西凉城。   偌大的县衙里一片死寂。   天寒地冻,连守门的侍卫都躲进厢房里,围着炉子睡成一片,更不用提里面的人,一个个都睡得死猪似的。   墙角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猫叫声,几个黑影同时出现在高墙上,不约而同地落尽院子里。   为首的人使了个手势,几个人顿时四散开,往不同的院落中摸去。   这晚好像特别冷,外面的水洼早就冻成冰凌,对韩灵玉来说简直就是这个冬天最冷的一天了。   吃罢晚饭,她就早早睡了,因为外面有一只大狗看着,隔壁厢房里睡着黑虎等人,她也不必提心吊胆,很快就见了周公。   正梦着荣归故里,父亲大人坐着马车,走了十几里路出来迎接自己,韩灵玉正笑得合不拢嘴,一阵犬吠突然将她惊醒了。   “靠,死猪头,看我不阉了你!”深更半夜的,这种时候除了裴天赐会偷偷摸进来,韩灵玉想不到还能有谁了。   匆忙地套上衫子,双脚蹬进靴子里,连腰带也来不及系,急急忙忙冲到门口。   打开门,寒风呼的一声吹进来,将韩灵玉吹了个透心凉,往外一看,却一个人影也不见。   隔壁厢房的门也打开了,黑虎和小团子睡眼惺忪地出来,将院落查看一番,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想必是外头动静惊动了狗,爷仍旧回去睡罢。”黑虎打着大大的哈欠道。   韩灵玉不放心地又东张西望了一会,见狼狗已经回到窝里不再狂叫了,这才放下心。   “罢了,是我大惊小怪了,你们也都回去睡吧。”   打发了两人,转身阖上房门,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这特喵的就尴尬了。   刀刃带着穿透皮肉的寒气,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划掉的韩灵玉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丝毫不敢动。   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   十炷香过去了——   韩灵玉:“……”大爷,好冷的,这样尬站着真的好吗,不如我们尬聊一下先?   “呃……敢问……大虾何方人士?跟我什么仇?这样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不如咱们把蜡烛点起来,来个秉烛夜谈岂不更好……”   她的话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对方握着匕首的手似乎抖了抖,锋利的刀刃差点没入她的喉咙。   w(゜Д゜)w 要死了要死了!   “大大大虾淡定,你再抖我就要屎了。”韩灵玉欲哭无泪,就差咬着小手绢,“要什么都好商量,实在不行,我也是可以以身相许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腿:别动,打个劫? 韩菜鸟:Σヽ(゜Д ゜; )ノ,要钱没有,以身相许要不要? 李大腿:→_→少废话,脱啊。 韩菜鸟:…… —————— 哒哒,作者菌要开学了,这两天可能会比较忙,可能会停更几天 ☆、重蹈覆辙   听到她的声音,心底乱七八糟的念想霎时被勾起,李简忍不住浑身颤抖。   想把她拥入怀中,嵌进胸膛,揉进骨血中,却又想起那日,两军阵前,她居然为了那个裴某某朝自己放暗箭,心里又恨得痒痒,想拿手中的匕首挖开她的胸膛,看看她那颗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忽然又听见她满嘴浑说,什么“大虾”什么“以身相许”更是又气又恼又好笑,殊不知,自己早就气息不稳,鼻息洒落在韩灵玉耳畔,将她吓得不轻。   韩灵玉听他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还以为他真的是见色起意了,忙双手抱胸,想要寻个空隙往后躲,却被对方的匕首死死压制住。   “别动。”   冰冷的两个字,吓得韩灵玉一抖,刀锋几乎要没入喉咙里了。   “——你是谁?”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黑暗中,两人大眼瞪小眼。   韩灵玉见他仿佛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趁机朝他裤裆下送去一脚,趁对方闪躲之际,韩灵玉抽身而出,闪到桌案边,手忙脚乱地点亮蜡烛。   黑衣黑发,黑纱遮面,只露出两只要吃人的眼睛,韩灵玉差点惊呼出声,一个趔趄,脚跟撞到矮凳,身子向后仰倒,却被一只手扼住了手腕。   不用揭开那个面纱,韩灵玉也知道他是谁了。   她歪着身子,右手腕被他握的生疼,心里却扑通扑通乱跳,躲也不是,不躲更不是。   “你来这里做什么?”   明明心里怕的要死,说出口的话不带一丝波动,将韩灵玉自己也吓了一跳。   李简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还是这么无情。”还是这么的忘恩负义。   韩灵玉偷偷抹汗,“……”为什么有种负心汉被找上门的赶脚。   “我无情……倘若我真的无情,此时此刻,我早就喊人来抓贼了。”   “难道你不是因为忌惮我手中的这把刀才不敢喊人的吗?”   “……”韩灵玉一张白脸憋得通红,半晌,竟然再也憋不出下一句话了。   李简见她没话说,心中更是懊恼,朝她步步逼近,直将她逼到墙角。   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韩灵玉终于被惹恼了,脸色涨红,低吼道:“不要以为你救了我的命,我就真的可以任你拿捏,欠你的我以后定会还清,你最好不要把我逼急了,如果被外面的人听见动静,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   还清?她怎么能将他对她的万般情意说的这么轻巧。   “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纵然自恋到无极限,韩灵玉也不相信他是专门扮成贼,半夜跑到自己卧房来调|戏,啊呸,找自己算账的。   况且两军对峙,难不成?   韩灵玉惊道:“难道你是来偷袭裴天赐的?”   李简终于露出一丝笑,只是这笑容有点扭曲,“怎么?为你的小情郎担忧了?”   噗,韩灵玉差点将一口老血吐在他脸上,日了鬼的小情郎,花痴难道不看脸的吗?   “我只是想好心的提醒你一句,裴天赐被你偷袭一次后,已经将十二精卫调到自己身边,你这样孤身一人,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很好,小菜鸟居然把裴天赐比作狗,李简莫名的有点解气,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不少,带着期许说道:“你这算是在担心我吗?”   韩灵玉瘪着嘴,口不择言道:“裴天赐不能死,若是他死了,军中连失两员大将,这么大的罪名就落到我头上了。”   你也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欠你的就再也还不清了。   韩灵玉低垂着眼睑,不敢看他的神色,最后那句话却被自己吞进了肚子里。   两人挨得极近,纵然不抬眼,韩灵玉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阵阵寒意。   李简紧了紧手里的匕首,语气又恢复成冰冰凉凉的,“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的去送死。”   “那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韩灵玉猛然抬头看他,难道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找自己算个账吗?   “你自己晕,还是让我帮你晕?”李简猛然靠近,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韩灵玉冻成冰块。   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五年前那个夜晚——   不等韩灵玉反应过来,李简已经挥手朝她后脑勺砍去。   “等下!”韩灵玉贴着墙翻了个身,堪堪躲开他的手掌,“你——你不会是要打粮仓的主意?”   “你总算还是不是傻的。”说着,李简又劈下一掌。   韩灵玉艰难地接下一掌,道:“你真的要这样绝了我的后路?”   粮仓被毁,这一仗必败,到时候朝廷又会给自己安个什么罪名,韩灵玉想都不敢想。   李简身形一顿,若是不毁掉粮仓,那自己的后路又在那里?   “你放心,我会留着裴天赐,不会让你一个人顶罪。”李简的手在韩灵玉的阻挠下渐渐靠近她的后脑。   世上确是没有两全其美的事,留了自己的后路则要断了对方的后路,事到如今,韩灵玉终究还是不忍心的,便闭上眼,道:“不必劳烦,我自己晕便是。”   说罢,用力点在自己锁骨中间的檀中穴上,而后身体一软,顺着墙壁滑落在地上。   见人已经晕倒,李简呆呆地收起匕首,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回身将地上的人抱到榻上,盖好褥子,又看了片刻,附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似有若无。   昏迷中的人手指微颤。   过了许久,只听窗棂吱呀一声微响,室内再无动静。   ————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腿: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韩菜鸟:…… 李大腿: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韩菜鸟:…… —————— 哒哒,我王麻子又滚回来,小天使有没有想我【捂脸 今天时间比较紧,有点短小哈,但是短小也有短小的好处,至少看着不累是不是 ( ̄▽ ̄)~*【泥垢,以后有时间会尽量粗长的 ☆、借力打力   西凉城粮仓失火,将大军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李简率兵连夜攻打西凉关,将裴天赐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西凉关地势险峻,不至于被李简一招拿下,但也是危在旦夕了。   时至寒冬,双方同样都是粮草全无饥肠辘辘,拖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李济日夜忧心,竟然三日不曾合眼,第四日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十二叔身体要紧,战前有侄儿,还请十二叔万万保重。”李简万般无奈地跪在榻前。   李济双唇灰白,气息奄奄,“这一战不能败,若是败了,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李简深知这句话的意思,起义军若是不能攻下西凉关,那么就要永远被困死在北疆,最后被朝廷一点点吞噬掉。   而他和李济作为主谋,会有什么下场自然不必多说。   当晚李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天上下起鹅毛大雪,大军已经两日滴水未进,不断有士兵倒下。   李简站在嘉誉城残破的城墙上,看着一片片倒下的士兵,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向敌军投降,可是每一次他想要行动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   像耀眼的星月,美妙的不可言说又遥不可及。   如果不够强大,又怎么能够将她护在身后?   如果不能万人之上,他与她的命运,连同身后这几万大军的命运一样都要任人宰割——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李简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绝不。   如果天要亡我,我也要拼死一战。   李简转过身,想要将那些倒下的战士呼喊起来,他要同他们一起做最后的抗争。   天边忽然升起巨大的火龙,将东边的天空照亮,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轰鸣声。   “西凉关有异变,正是攻打的好时机!”张笃行激动的差点从城墙上跳下去。   只见大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整个西凉关吞噬殆尽,士兵们都被这场大火震住了,忘了身上的饥饿和寒冷,呆呆地看着东方。   李简顾不得多想,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一起朝西凉关杀去。   这场异变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穿过茫茫戈壁滩而来的宗敬成。   李简的游说成功了。   裴天赐的大军在前后夹击中溃不成军,没有撑过一个时辰,活着的士兵就开始四处逃窜,早就将保护主将的任务丢到脑后了。   “天杀的宗敬成,居然敢这个时候造反。”裴天赐趴在马背上,恨的磨牙切齿,看着周围只顾着逃命的士兵,心里的火立马又窜高了三丈,扭头一看,韩灵玉却还跟在自己身后。   “小子,你竟然不去逃命?”裴天赐也吃了一惊。   韩灵玉小算盘打的哗哗响,故作无奈道:“两军交战,保护主将自然是最重要的。”   裴天赐喜笑道:“好小子,算我往日看错你了,等回到金陵,我一定要向皇帝表你一个大功。”   “多谢将军。”韩灵玉淡淡道,心里却嗤笑他,回到金陵不降大罪给你都算是祖上冒青烟了。   说话间,两人骑着快马在乱军中横冲直撞,一路上也不管是敌军我军,统统踢翻在地。   不多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前面浓烟阵阵,熏得韩灵玉双眼刺疼。   眼看着身后追兵逼近,韩灵玉一刀刺在裴天赐的马屁股上,战马吃痛,撂起蹄子往前冲。   “你想摔死我。”裴天赐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骂骂咧咧道。   “不想死就闭嘴,李简已经追来了。”   裴天赐回头看去,百米开外已经能看清李简的身影了。   两人冲进浓烟中,隐没了踪影,只是这些烟雾带着火烧过的气味,使人呼吸不畅,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裴天赐终于开始担心自己脖子上的人头,挥起马鞭狠狠抽打身下的战马,将韩灵玉甩在身后。   “……”韩灵玉无奈地跟了上去。   又行了百米,白烟突然消散,眼前赫然一片金枪铁马的大军,一个身穿黄金铠的白面男子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两人。   韩灵玉的第一反应——这个人是来战场炫富的吗?   下一秒,韩灵玉才意识到这个人尼玛是敌军啊!   “将军小心,前面是……”还没说完,裴天赐的战马嗖的一声冲了出去,而裴天赐本人早就吓得滚落马背,在雪地里滚成了一个球。   “……”韩灵玉急忙勒住战马,堪堪停在距离白面男子百米远的地方。   看着地上越滚越远的裴天赐,韩灵玉只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白面男子已经抽出了明晃晃的长剑,那剑迎着初升的太阳,发出刺目的寒光。   怎么破怎么破,裴天赐不能死啊。   要不滚下马跪地求饶……还是算了吧,会弄脏战袍的,o(╯□╰)o   要不冲上去,用连环夺命枪杀他个片甲不留……还是算了吧,枪好重的,o(╯□╰)o   韩灵玉的目光落在裴天赐身上,生死存亡之计忽然心生一计,趁白面男子还未出动,催马追上裴天赐,对着他的屁股猛送上一脚。   对面士兵突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对方的小兵竟然对主将做出这种带有侮辱性的举动,一个个憋笑憋得肝疼。   很快他们就都笑不出来了。   韩灵玉的这一脚几乎要将裴天赐踢飞。   只见他飞速地朝南边滚去,几乎要滚成一个巨大的雪团,就在他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一个陡坡。   只要他能滚到那里,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滚下山,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白面男子顿时瞳孔放大,到嘴的鸭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走。   只见他并不急着冲过去,而是运作手腕,铮的一声,长剑破空而去,扎向地上的裴天赐。   韩灵玉暗道不妙,他这一剑力道着实不小,自己若是贸然前去挡剑,只怕小命不保,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忽听身后传来噪杂的马啼声,回头一看,正是李简的人马。   来的正好。   韩灵玉的目光从李简身上划过,不做停留,而后,她摇摇晃晃地跳上马背,用尽平生力气奋力一跃,也朝裴天赐扑了过去。   在其他人看来,她恰好像要奋不顾身地为主将挡剑。   殊不知她不过是赌了一把,赌李简是否会为了她出手。   耳边寒风猎猎,韩灵玉闭上双眼紧咬牙关。   长剑的铮鸣声飞速地靠近自己,韩灵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两道寒光闪过,一声更大的撞击声敲击着耳鼓。   韩灵玉如愿以偿地撞在裴天赐身上,不料却将他撞翻在地,不能动弹。   顾不得裴天赐死活,她急忙坐起身,只见两把长剑一左一右地插在身旁的雪地里。   她赌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今天憋不出来小剧场了,哭唧唧 ☆、暗度陈仓   白面男子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李简会出手,立马面色不善地盯着李简。   李简的双目赤红,早就有些失去理智了。刚刚若不是自己及时出手,那一剑足以将韩灵玉劈成两半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李简想也没想就将那一剑挡下。   此刻,两个武艺高强的大将军在两军阵前对峙,冰凉的空气中充满火|药味。   像两只被惹怒的猛兽,两人没有对峙太久,几乎同时朝韩灵玉冲去,似乎都不想轻易松开到到手的猎物。   韩灵玉还没有反应过来,插在雪地里的两把剑已经回到了两个主人手中,两人就在马背上打了起来。   不远处的张笃行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急的口齿不清:“打不得,打不得,将军快住手,他就是宗敬成!”   刚才李简看见这个穿着黄金铠的男人,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会是宗敬成,看他的形容打扮,似乎一副军饷很充足的样子,哪里像是流放之人的样子。   宗敬成也吃了一惊,多年来他在外征战,对李简这个前朝太子也没有太大的印象,只是在他的记忆力,李简原本应该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如今却变得这么骁勇善战实在是让他始料不及。   两人眼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只是那丝尴尬的气氛还在,李简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却听两边的士兵都惊叫出声,急忙扭头看时,韩灵玉早就一脚将裴天赐踢出去了。   只见一个人形雪球咕噜噜顺着高坡而下,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韩灵玉则一脸无辜地看向李简。   李简没有理会她,这么多眼睛盯着他看,他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只好随着宗敬成一起弃掉战马,跳下陡坡。   他们两人不分先后的从山坡上滑下去,但裴天赐是球形滚下去的,远远比他们的速度要快。   眼看着就要追丢了,两人纷纷掷出长剑。   韩灵玉在山顶上看着,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只见两柄长剑在空中交织着,飞速朝裴天赐砍去,眼看着就要拦住他的去路,李简的那把剑却突然往下一沉,将宗敬成的那把剑生生压了下去。   两把剑就这样错过了目标。   宗敬成一脸懵逼地看向李简。   “……”李简强作镇定地面瘫着,“手滑了。”   宗敬成:“……”   张笃行也泛起了嘀咕,这两位将军仿佛不太默契呀。   看着裴天赐一溜烟滚得没了踪影,韩灵玉终于松了口气,好歹保住了他的狗命,正要站起身,脖子上突然架了十几把长|枪。   “军师,抓住他该如何处置?”押着她的士兵们纷纷看向一脸呆滞的军师。   张笃行愣了愣,道:“等将军回来处置。”   眼看着裴天赐已经溜之大吉了,李简与宗敬成取回长剑后回到了山顶上,见士兵们已经将韩灵玉扣下,李简不悦地皱了皱眉,转而看向宗敬成。   宗敬成虽然拥兵众多,却很有自知之明,李简毕竟是前朝太子,也是起义军的首将,自己只是半路加入的,不便说什么,只是对着李简点了点头。   李简也不好当面就包庇韩灵玉,便道:“宗大哥意下如何?”   这声大哥叫的宗敬成心里舒坦许多,这个前朝太子看来也不是个糊涂的。   宗敬成道:“凭太子殿下定夺。”   李简见他仍旧叫自己太子殿下,心中不免对他多了许多好感。   韩灵玉坐在雪地里早就冻得瑟瑟发抖,见两个人磨磨唧唧的样子,忍不住想骂人。   “带回大营。”李简终于痛快道。   士兵们押着韩灵玉起身,跟在两位大将军身后。   李简又十分客气地对宗敬成道:“方才我竟然没有认出大哥,失礼了,等回到军中,我和十二叔为大哥接风洗尘,到时候我再向大哥赔不是。”   “殿下多心了,并没有什么不敬。”宗敬成顿了顿,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会出手挡下自己的第一剑,想来想去,贸然问出来似乎有些不妥,便将疑惑憋了回去。   李简见他面色疑虑,将他的心思猜了八|九分,在心里编了一番,才道:“是我名利心切,以为大哥要抢我的功劳,莽撞行事,还望见谅,回到营中我自会向十二叔请罪。”   原来是怕自己拿下裴天赐人头,把他的军功抢走啊……宗敬成无奈地勾了勾嘴角,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在攻城前提前告知于你。”   李简还了一个尴尬的微笑,骗人毕竟不是件好事。   韩灵玉被士兵押着,跟在两个大将军的马屁股后面,累得吭哧吭哧直喘,但心里却轻松了许多。好歹没有把自己当场处死,回到军营中,又有李简在,说不定自己还能有条生路。   韩灵玉的脑袋瓜子立马又活络起来,什么“美人计”“xx交易”“金钱贿赂”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过,目光在越过两个光溜溜的马屁股,先是看向李简,接着又看向宗敬成,最后又落在李简身上。   宗敬成一脸浩然正气的样子肯定不是个好糊弄的,只能把心思放在李简身上了。   李简仿佛感受到身后不怀好意的目光,忽然回头看她,将她吓了一跳,多年不曾红的老脸突然烧了一下。   韩灵玉暗搓搓地低下头,好像自己阴暗的想法被他看透了似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此处距离大营还有很远的距离,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韩灵玉的双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像两坨冰疙瘩似的挂在腿上,僵硬地支撑着身体。   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钻心的疼,韩灵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细微的声音恰恰被李简捕捉到,李简回头看他,眼中隐约多了一丝关切。   突然,李简朝他眯了眯眼,似乎在向她示意什么。   韩灵玉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简突然将手放在腰间的长剑上,韩灵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下了。   “不好了,他晕倒了。”押着韩灵玉的几个士兵急忙停下来。   宗敬成和李简纷纷止住战马回头看,只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韩灵玉此刻脸色苍白的倒在雪地上,脚上渗出鲜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怎么晕倒的?”李简佯装怒气。   士兵抖抖瑟瑟道:“方才他不小心踩到了兵器,割伤了脚底。”   宗敬成似乎有些不耐烦,“回营的路还长,区区一个小兵,留着也无用,不如一刀砍了省事。”   w(゜Д゜)w!!!小伙子长得挺帅,没想到手法这么狠辣,哼哼,果然人不可貌相哇。   韩灵玉差点没忍住从地上窜起来,幸好李简及时道:“他是裴天赐的手下,想必知道很多军中的事,留着他可以刺探一些军情。”   呼呼~~还是李大腿够意思。   韩灵玉这才安心地躺尸。   最后韩灵玉如愿以偿地被抬上了战马,却是和李简同乘一匹。   “……”早知道这么尴尬就不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为什么有种已经写了一万字的错觉,结果一看字数才两千,好嫌弃自己啊。 今天颈椎很疼,暂时写到这里了,再次嫌弃自己,Orz ☆、耍流氓啦   韩灵玉被押到军营中,暂时被十几个士兵看押着。   正在她忧心他们会不会对她严刑拷问什么的,三日后,军中突然沸腾起来。   清早醒来,就听几个看守她的士兵小声嘀咕着什么。   韩灵玉竖起耳朵,听了个大概。   原来是裴天赐逃跑后,并没有回到金陵,而是收拢撤退的士兵,重整旗鼓,并且还向朝廷多要了一个筹码。   这个筹码不是别人,正是李济之子李和悌。   韩灵玉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   没想到裴天赐居然拿李和悌做人质,这种手段有够卑鄙无耻的,不过事关生死存亡,说不得什么,只是单单一个人质,真的能撼动李简他们吗?   更令韩灵玉意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李简居然亲自来见她了。   几天不见,两人似乎生分了许多。   李简站在营帐外,将周围的士兵挥退,道:“想必你也听说了,裴天赐想要拿我大哥李和悌来换你出去。”   什么,我耳朵出现幻听了吗?裴天赐居然想换我,他脑子没问题吧……   韩灵玉有点懵逼,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李简又接着道:“他还想让我们撤回西凉关内。”   韩灵玉这才觉得正常,裴天赐怎么可能专程为了自己牺牲掉一个人质。   “我现在是囚犯,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韩灵玉有些无奈。   李简突然掀开帘子,走进来,道:“我想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否愿意离开?”   韩灵玉更加懵逼了,作为俘虏的她现在难道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我……”韩灵玉顿了顿,她想起原来金陵的父亲,语气便坚定起来,“我当然想离开这里。”   李简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留下来?”   留下来?作为俘虏?难道我留下来就有活路了吗?况且李和悌还在裴天赐手中,李济真的会坐视不管吗?   韩灵玉语气不善道:“我难道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李简突然上前一步,眼中一片深邃,“如果你想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可以连夜将我大哥从裴天赐手中劫回来。”   韩灵玉神色一僵,“凭你,能有多少把握?你十二叔难道会同意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李简几乎要与她面贴着面了,“对,就凭我,救回我大哥有九成的把握。别忘了我手下还有五个绝世高手。”   韩灵玉突然想起当初的那五个暗卫,再想想裴天赐那个挫样,不由的对李简的话有些信服了。   见她久久不语,李简又道:“你难道从没想过留在我身边吗?”   韩灵玉陷入更深的沉默中,留下来固然好,不用忍饥挨饿的打仗,不用担心狗皇帝哪天不高兴了找自己麻烦,可是别忘了,她父亲还在那个狗皇帝手中,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李简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对她朝思暮念,受尽相思之苦,甚至不惜违反军规将她从宗敬成手中救下,为此十二叔对他又添了几分失望……   这些他都忍了,可是他唯独忍不了她的视而不见,他都要将心剖出来给她看了,她却还是这样一幅疏离的样子。   韩灵玉见他神色时怒时悲,道:“我留下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看着韩灵玉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李简的话哽在喉咙里,将胸腔憋得生疼。   韩灵玉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没有听到他的下一句话,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下一秒,却见李简突然朝自己附身。   “唔——”   湿热的一吻猝不及防地落在韩灵玉的唇上。   活像当头一道闪电,将韩灵玉劈得外焦里嫩,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闪躲。   牙关被撬开,湿软的舌头像灵活的小蛇爬进她的口腔内,韩灵玉一个机灵,奋力将李简推开,谁知李简的胳膊像两道锁链紧紧将她捆住,怎么也推不开。   韩灵玉手脚并用,李简却越抱越紧,嘴上更加得寸进尺。   情急之下,韩灵玉在李简的嘴唇上奋力一啄,李简吃痛,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嘴唇被咬破了。   李简恼怒地瞪向她,心中不免伤痛,难道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韩灵玉没想咬这么狠,自己的嘴唇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就被他亲的发麻了。   “你疯了?”韩灵玉几乎是吼着的,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容易失去理智,总是对自己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是,我是疯了。”李简也恨自己的软弱,他想,他不仅是疯了,还傻了,痴了。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李简深吸一口气,道:“你想好了吗?”   韩灵玉知道他问的什么,便道:“我不会留下来的。”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执意要走,我可以放你,但是从今以后,你我形同陌路,来日沙场相见,我绝不手软。”李简最后一次试图改变她的想法,“你想好了吗,真的不留下来?”   带有威胁意味的话,听得韩灵玉心肝一颤。   为什么她总是遇到这种难以决断,而且又不能两全的事。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反倒变得平静而又冰冷,“我不会留下的。”   话音落下,李简的眼底浮起一丝哀伤,只是这哀伤转瞬即逝,下一秒,他竟然莫名地笑起来,“好,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也希望你不会后悔。”   韩灵玉默默闭上眼,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再睁开眼时,已经没有了李简的身影。   两军在西凉城外的一个小庄子里谈判。   最终,双发达成协议,裴天赐用李和悌换出了韩灵玉,而李简则带着大君后退三十里,再次退到了嘉誉县。   韩灵玉因为救了裴天赐,立下大功一件,再加上之前治理东琢有功,终于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升任为副将,成了裴天赐的左膀右臂。 ☆、瞒天过海   李简退回西凉关后,正是裴天赐一招制敌的好时机,这时朝廷却出了大乱子。   皇帝李蒙病入膏肓,竟然不顾阻拦想要遁入佛门,朝堂之上沸沸扬扬,贪官污吏更是一手遮天,民怨四起。   恰在这时,锦襄王也谋反了,带着收买的近万名御林军将皇城包围,想要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眼看李简就要战败了,朝廷却突然传来密旨,要他们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去金陵护驾。   前来送密旨的使者是偷偷从皇城里逃出来的,一路快马加鞭而来。   裴天赐接到密旨时,气的跳脚,“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生叛乱,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打场胜仗吗?”   裴天赐放下密旨,一夜没睡,思索着局势。   连一向忠心耿耿的锦襄王都造反了,自己要不要也投降李简?   如今汤潮兵力衰微,如果把一部分兵力调离西凉关,就肯定拦不住李简了,到时候自己恐怕会死的很难看。   裴天赐思前想后,第二天便找来韩灵玉商量。   他不知道的是,随着密旨而来的,还有一封专门写给韩灵玉的信。   这封信不是别人写的,正是韩灵玉的爹韩同光亲自写的。   信中说,他被圣上接到了皇宫内居住,每日有茶饭伺候,只是不能随便走动,最后表达了对她的思念之情,希望她能早早升官,调回京城。   这是一封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家书,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狗皇帝居然将爹爹接进了皇宫内,还不许他随意走动,这分明就是变相的监|禁,对韩灵玉来说,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被裴天赐叫到军营里时,韩灵玉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裴天赐哪里知道这些,自顾自道:“如今天下大乱,先是宗敬成倒戈归顺李简,后又有锦襄王造反逼宫,朝廷中贪官污吏只手遮天,这样的局势,已经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   裴天赐顿了顿,终于开始仔细打量韩灵玉的脸色,只见她眉尖紧蹙,面色阴沉,便小心翼翼道:“皇帝已经失去民心,我们再这样挣扎下去,也只是白费力气,还会让手下的兄弟白白丧命,不如就此也归顺了李简罢?”   韩灵玉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可是父亲还在金陵,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办法将父亲救出来再说。   裴天赐见她还是一言不发,便问道:“你意下如何?”   韩灵玉道:“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我不能投降。”   裴天赐眼中满是惊诧,“都这个时候了,再讲什么忠胆仁义有什么屁用,况且那个狗皇帝根本就不值得你卖命!”   说到最后,裴天赐几乎都是吼出来的。   韩灵玉不为所动,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将军,你我也算生死一场,你要投降我不会拦着你,只是我有我的苦衷,我父亲如今还在皇帝手中,我怎能就这样坐视不管。”   裴天赐脸色顿时难堪起来,他也有亲人还在金陵,可是如果不投降,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哪里还顾得上亲人。   半晌,裴天赐叹道:“罢了,我终究只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你去罢。”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就此别过。   裴天赐带着几千部下归顺了李简,而韩灵玉则带着剩余的四万大军赶回金陵。   李简带着自己的三万精兵,再加上宗敬成的一万兵力,一路上紧紧追着韩灵玉,既不靠近,也不远离,一直保持着一里的距离。   韩灵玉知道他还是想给她活路,尽管她在军营已经那样明确的拒绝了他。   眼看就要到金陵,军师张笃行沉不住气,道:“将军为何只是跟着敌军却不出手,岂不耗损士兵的精力?如今朝廷兵力薄弱,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呀。”   李简端坐在战马上,眼望前方的崇山峻岭,道:“军师不必担忧,如今锦襄王都造反了,我们何必再浪费一兵一卒,等着韩灵玉投降岂不更好?”   时至今日,李简还是不忍心痛下杀手。   张笃行张了张嘴,看见李简布满乌云的双眼,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半月后,韩灵玉的八万大军已经到了金陵边界,与锦襄王遥相对峙。   夜里,韩灵玉独坐帐中,面前铺着地图,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将父亲救出来。   后面有李简紧紧追随,前面有锦襄王挡路,若是等李简追上来,到时候前后夹击,她根本没有胜算。   她的目的只是救出父亲,至于那个狗皇帝,她才不会管他的死活,但是如果想要救出父亲,那就必须要先攻破锦襄王的封锁。   韩灵玉看了看天色,如果等到天亮,也许李简的大军就赶来了,正想叫来军师商量一下,外面突然有士兵来报,说京城有信送到。   韩灵玉叫人把信送进来,却有两封信。一封是爹爹写的,一封是皇帝的。   爹爹在信中告诉她京城局势危急,让她不要贸然回京,而李蒙的信很直接地告诉她,如果敢投降,他会立即将韩同光五马分尸。   韩灵玉看见最后那四个字,手一抖,差点将信纸扯破。   阴毒,这个皇帝当真阴毒。   韩灵玉不打算叫军师来商量了,她必须趁李简没有到来之前将爹爹救出来。   当晚,韩灵玉就带着大军向锦襄王发起进攻。   锦襄王的兵力虽少,却个个都是高手,况且金陵乃是皇城,城墙最为坚固,城外又有最宽最危险的护城河,韩灵玉的大军一时也攻打不下。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韩灵玉心急如焚。   而金陵城内,禁宫外,保护着皇帝的千骑卫与五百死士被锦襄王的人马步步紧逼。   被关押在一处偏殿的韩同光满含泪水,这泪水中不仅仅包含着对韩灵玉的思念,更包含着离别的哀痛,他不想再拖累韩灵玉了,他不能让韩灵玉为了他战死沙场。   他心里都明白,此时此刻,他成了韩灵玉握在皇帝手中的一个致命的把柄,但是他不会让儿子就这样任人拿捏。   黄昏时分,韩同光坐在昏暗的宫殿里,窗格中漏进来一丝光芒,映照着他满脸沧桑,过了许久,他眼中的悲痛褪尽,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刺向胸膛。   ……   天亮时,金陵城外满地苍夷。   得知父亲已经死去的消息,连日来坚硬如钢铁般的韩灵玉再也支撑不住,浑身颤抖,跪倒在地。   “爹——”   韩灵玉双目赤红,双手握拳,狠狠砸向地面,支撑着她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她终于像个柔弱的女子那般失声痛哭起来。   “爹,都怪孩儿没用,都怪孩儿没用——”   冒死从城内逃出来送信的小厮,是韩同光多年的亲信,看着韩灵玉这般伤痛,眼泪也跟着落下,低声安慰她,“少爷一定要振作起来,不然老爷的死就枉费了。”   过了许久,韩灵玉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固若金汤的金陵,只想能有一只巨手,将城墙撕开,将皇宫撕碎,再将李蒙碎尸万段。   正要重整旗鼓再次进攻,却听后面的小兵来报,李简的大军已经逼近了。   “我一定要手刃了李蒙!”韩灵玉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想将皇城一举拿下,正要冲出去,军师却将她一把拉住,“将军万万不可,昨夜攻城已经损失一万,况且李简的大军逼近,军中一片慌乱,许多士兵已经吓得四处躲逃,若是现在攻城,只怕——”   韩灵玉推开军师,竟然单枪匹马冲了出去。   锦襄王站在城墙之上,眸如鹰隼,看着千军万马之中冲出来的人,嘴角噙笑,正准备让弓箭手放箭,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抬眼看去,只见乌压压的大军从远处而来,直逼金陵城。   而走在最前面的战车上,李简挺身玉立,将锦襄王吓得倒退数步。   不等锦襄王有所反应,乌压压的大军像洪水一般席卷而来。   ……   ……   ————   距离金陵一战已经过去数月了,新皇登基后,民生社稷也在迅速恢复。   皇城里,街头巷尾的姑娘们闲来无事,坐在一处叹古伤今。   “你们还记得以前名满京城的风流世子韩灵玉吗?”一个姑娘打着哈欠,起了个话头。   想起那个貌比潘安的世子爷,各位姑娘都唏嘘不已。   “听说他当了大将军呢,只可惜天妒英才,不久前竟然战死沙场,实在是可惜可惜呀。”   “更可惜的是,那么多等着嫁给他的千金小姐们只怕白等了这么年,生生耽误了因缘呀,唉——”   “唉——”   一声声叹息,姑娘们的伤感又添几分。   忽然话锋一转——   “哎,你们有没有听说,新登基的皇帝登基不到一月,就封一位绝世美人当了皇后。”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皇后长得确是仙女下凡一般,姿容绝色,倾国倾城……”   “是呀是呀,听说封后那天,她坐在皇帝身边,多少大臣都看直了眼……”   ……   姑娘们的喜笑声中,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坐在马车里的女子咬着红唇拧紧了手帕。   坐在她一旁的丫鬟道:“皇后娘娘保重凤体,不要与这些市井小民一般见识,若是动了胎气便不好了。”   被称作皇后的女子一身华贵的宫衣,凤冠上的珠玉随着她的恼怒而摇摆不定,她就是人们口中那个迷倒众多大臣的那个皇后了。   只是普天下,除了天知地知他知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亦是那个让姑娘们惋惜连连的韩灵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写长篇,结果还是啰哩啰嗦的写了这么长,第一次古言,结局还是有些把握不好,渣作者以后一定加倍努力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